哦,我正拉着长兄上树掏鸟蛋,娘亲说每日一个蛋对身体好,我就想着自己弄来的鸟蛋给顾清补身子。
我知道他对我并不喜欢,但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我还是难受得紧,十年之间,我竟一件事都没让他感到开心,至少在他心中,所有事情都是我求来的,是我硬要凑上去自讨没趣。
我垂首,再开口已经有了鼻音:「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小妹。」
长姐从月洞门过来,见到我俩浑身湿淋淋的吓了一跳,当下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见才冷着脸对顾清道:「顾公子虽说和我小妹自幼相识,可也太不懂规矩了,来人,带顾公子下去更衣。」
说着将身上的狐裘披风强硬披在我身上,拉着我直接离开。
「我当他是个正人君子呢,湿了衣衫还敢在那里和你拉扯,你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还敢继续站在那,若是被人看见,你清白还要不要?」
说到这她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会:「你和他这副样子是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还能怎么样,我不小心落水了呗。」
极致的悲伤让生龙活虎的我染上了风寒,几乎烧了两天,醒来后我对一切都短暂地丧失了兴趣,一个人闷在闺房里很少出门。
就连娘亲都没忍住开始过来试探我是否真的乖巧了。
「落落啊,听你兄长说最近狩猎是最好的时候,你要不要去瞧瞧?」
我正将手上的老虎图案绣上最后一笔,听闻笑出声:「娘亲,我出去时你老是骂我没个闺秀样,如今我在家了,您又撺掇我出去玩,您这是不想让您女儿好好的啊。」
娘亲冷哼一声:「你爱去不去。」
正好兄长徐长安在外面喊:「小妹,为兄最近新得了一批好马,快出来,咱们策马奔腾去!」
他挎着大步进来,拿起我手上的绣品很是不屑:「在这绣兔子有什么意思,快和为兄猎真正的兔子去,到时候还能吃兔肉,岂不快活!」
我一把抢过绣品,冲他道:「这不是兔子,是老虎!」
「……」
兄长丝毫不在意我绣的是什么,硬拉着我出去,但他没说错,那批马几乎都是上品,有一匹毛色柔顺,品相上佳,我爱不释手,当即跨上马背朝郊外跑去。
我肆意地抓着马绳,疾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突然醒悟,十年又如何,接下来我可是有二十年,三十年,这才是我的人生!
我愈发兴奋,长兄都被我落在了后面,但乐极生悲,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当我要出城门时,突然一个女子慢悠悠冲我走过来,我一惊,立刻抓住马绳,甚至大喊:「快走开!」
按道理若是她能立刻往旁边退去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且送到我这里的马都是训练有素的,从我勒绳到停下,她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可没有,她直接坐倒在地,整张小脸皱得紧紧的,似乎被吓坏了。
我立刻翻身下马,虽然内心对她这迟钝的反应有些气恼,可毕竟是我吓到了她,只能上前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她颤巍巍抬眼,如同大雨下被摧残的花朵,整个气质柔若无骨,可那张脸,却让我如遭雷劈,愣在当场。
那张脸!
梦里的记忆纷至沓来,那些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脸色都重合在了一起,几近将我压倒,不堪重负的我终是昏了过去,在最后,我看到不知从哪里出来的顾清将我抱住,那张造成我噩梦的柔弱脸上带着不遮掩的惊恐,还有长兄也毫无章法地在身后大喊大夫。
后面我便听不清了,我觉得好累,不只是这十年付出无所获,还是梦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我感受到顾清有力的臂膀。
可顾清,你的怀抱,从来就不属于我。
「徐桑落,用权势压人,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与曼曼只是年幼相识,何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梦里的顾清双手背后,满脸不耐,他扶起跌在一旁的何曼曼:「你已经不止一次怀疑我和她的关系,既如此,曼曼,从今日起,你别在外面住着了,回顾府。」
顾清的眼神冷漠嫌恶,甚至还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徐桑落,如你所愿,今日起,曼曼就是我的二夫人,以后与你平起平坐。」
「不要!」
我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那种被背叛的心悸久久不愿离去,初荷见我醒来立刻急急忙忙往外去,很快娘亲长姐都进来了,我正欲开口,忽而看见顾清就长身直立站在门边,他低着头,依然遮不住紧抿的唇角。
我知道他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