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尘正欲策马前行,赶往剑门关。忽而身后有十多骑飞驰而来,回首一望,遥遥看到一女子挥手高喊:“大哥——”
“三妹?”君尘御马迎过去便问,“你怎么来了,现在兵荒马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瞎跑!”
“大哥,你告诉我,父皇安然无恙回来了,对吗?”被君尘称为三妹的正是大陈唯一的公主——泰一公主张雪玲。
为何不是姓陈?陈武帝即位后,花了十年时间,呕心沥血,励精图治,休养生息,整顿军备。
武帝十一年开始剿土匪,驱强寇,平四境之乱,攘八方外夷。转眼间征战十多年,一路上节节胜利,未尝一败,就连北萧的两次大举入侵,都被他御之门外。
武帝身先士卒,几乎每一场战役都有他亲身参加,时间久了难免受行伍习气感染。从他进入行伍开始,就有一个亲信跟随左右,寸步不离。
在第二次抵御北萧入侵的时候,由于地图失误,武帝孤军深入陷入敌军包围圈。
看到武帝身陷囹圄,趁其不备,亲信毅然将他击晕,继而仰天大笑道:“他么的,陈天雄,我张先之给你当了一辈子亲兵,今天老子不想干了,也当一回皇帝过过瘾!”
张先之将自己身上的衣甲脱下,给武帝换上,吩咐其他亲随将武帝丢入乱尸之中,然后裹上龙袍带兵突围,逃了数百里后,因马匹力竭被北萧将士一箭射杀。
北萧以为大陈武帝已死,于是命大军直扑大陈国都承天。
两军交战之际,承天军民一心全力抵御,将北萧军队牢牢咬在国都,等武帝再次现身之时,大陈军队对北萧军队的四面合围之势已经形成,北萧最终战败退走。
此战胜利后,武帝祭奠亡灵英烈,喝得叮咛大醉,跪在张先之的坟头嚎啕大哭,伸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先之啊先之,你我相识十数年,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要是没有你,我的这颗脑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搬家了。”
“当初说好的一起建功立业,将来封侯拜相,你就这么先走了!你说你想当皇帝,好啊,只要你给我从地下起来,我二话不说,皇帝让给你做!”陈武帝声泪俱下寒蝉凄切。
第二天,武帝在朝会上追封张先之为平安王,并询问,张先之是否有儿子,若有儿子立即封为泰王,且世代为王。但很可惜,张先之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幼女:张雪玲。
张雪玲身世可怜,母亲在她出生后不久,便因北萧入侵在战乱中殒命,故此,张先之誓死跟随陈武帝南征北战。
于是,武帝将张雪玲收为义女,封其为泰一公主,意为将来无论有多少公主,泰一公主在大陈都是第一位。
武帝也确实把她当亲女儿养。不过说来也怪,武帝常年戎马,在马背上的时间比在宫中的时间还多,但武帝却是一枪一个准,枪枪是皇子,连续五个都是男孩。
泰一公主自然也就成了大陈唯一的公主,备受宠爱。
君尘低下头一阵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旋即,张雪玲大哭起来。
为顾及大局,君尘短暂沉默后,还是面不改色道:“皇上龙体无恙,只是重伤在身,仍昏迷不醒,需要马上赶回承天医治。你看,那就是皇上回宫的部队。”
“那好我现在就追过去。”张雪玲说罢也不顾擦眼泪,就准备上马追赶大部队。
“我的好妹子,皇上身边太医正在诊治,不得有丝毫惊扰,你可千万别去添乱,万一情况加重怎么办?听大哥的,你一路奔袭而来肯定很累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君尘一把抓住张雪玲的手。
“好吧。”张雪玲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君尘,“大哥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对不?”
“……”君尘眉头一挑。“对。”
“大哥不会骗我的对不?”
“……对!”
“大哥……”
“打住,哪儿来的那么多大哥?我带你去城主府住下,然后还要赶去剑门关支援!”君尘厉声喝道。
从来没有如此心虚过,就算面对敌人千军万马,君尘的双目也不曾回避,但此刻他却不敢看张雪玲的那双美丽大眼睛。
这是赤果果的打脸啊!老子长这么大都没撒过谎,徐谦你居然破了老子的第一次,啊,本将军跟你没完!君尘心中暗想。
丞相徐谦无辜躺枪!因为他给君尘过目的对策,第一条就是秘不发丧,一切等稳定大局,再行太子继位之事。
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安顿好了张雪玲一行人,谁知道张雪玲突然冒出来一句:“大哥,我想跟你去剑门关,去看看我们的将士!”
君尘张口就要拒绝,又听张雪玲紧接着道:“我听说我的父亲,当年就是战死在这茫茫山脉之中。”
“……”君尘思考了一阵实在不忍拒绝,于是点点头道,“好吧,但一切必须听我的。”
“嗯嗯!”张雪玲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中午,君尘和张雪玲正赶往剑门关途中,天色忽变,滚滚黑云从西北方向覆压而来。等二人到达剑门关下,已下起了滂沱大雨。昨日还是朗朗晴空,今日却天降暴雨。
“禁军北城卫,参见公主,参见将军!”公孙宇等一众将士立即行礼。
“免礼!”张雪玲赶忙下马将公孙宇扶起。
“大家该干啥干啥,不必拘谨,也许今晚还会有一场恶战!”君尘挥挥手沉声道,让大家各司其职。
“这鬼天气,乌嵌的人应该不可能来袭击吧!”梁成道。
“连你都认为敌人不可能来,那说明敌人一定会在今晚袭击。别看这么大的雨,正是出奇制胜的最佳时机。别以为昨天一战大胜就可以高枕无忧,敌人并没有伤筋动骨。”公孙宇道。
“哦?”君尘饶有兴趣的望着公孙宇问道,“遇到对手了?”
君尘和公孙宇是在军营里相识的,两人参军时间相差一两个月,公孙宇和他年级相若,熟读兵法,足智多谋,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出谋划策。
也正因为有公孙宇的辅佐,君尘才能在一路征伐中战无不胜,三年就做到了禁军将军的位子,连带君尘的排兵布阵能力也飞速增长。
而现在连公孙宇都对这波敌人如此慎重,说明昨天乌嵌的统兵将领一定不凡,看来这一场恶战,未必是普通的恶战,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弟兄们牺牲。
“敌将及辛,上将军之才。若非我军提前抵达剑门关,提早做了些布置,又占尽地利,否则昨天我们未必能如此轻易打退敌人。”公孙宇道。
君尘问道:“来了多少敌人?”
“据探子回报两万余人。”公孙宇道。
“恩,今夜不来便罢,来了就一定要给他们留个好印象,让他们好好念想念想!”君尘双眼一眯,心中的想法是断然不能在战士们面前表露的,否则会对士气产生极大影响。
……
入夜,大雨依旧滂沱。
剑门关地势中间高两边低,两边雨水累积形成的小河湍急而下,士兵们找地方立足都十分困难,更何况行军。
而越是在这不可能的时候,及辛带领乌嵌士兵缓缓而来,遥遥就看到剑门关之巅有一道人影,在风雨中伫立,而门楼之下关门大开。
若是剑门关上所有金甲战士严阵以待,倒也没什么,可是看到如此平静的剑门关,及辛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及辛面色凝重,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有被碾压得份儿,只是花的代价大与小而已,只要攻破剑门关,就算损失再大都值得。
此刻正是大陈内部最空虚的时候,大部分守军随陈武帝出征被抽调走,临晔战役失败后,便开始节节败退,留守的军队,听到兵败的消息后,都赶去支援了。
可以说大陈面临的形势空前严峻,只要丢失剑门关,乌嵌北萧联军就可长驱直入。就算有一部分士兵回到大陈,也再难形成有效抵抗。
忽而,剑门关上,风雨中的身影,徐徐道出诗号:“纵古今,横天下,凌云志冲霄。千军吼,万马啸,淡然一笑,廖宇尘埃不足道。”
不错,此人正是君尘。在大雨冲刷之下,他一身的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
习武之人不仅身体变得强大,就连听力、目力等五感,也会随着自身的强大而强大,武修把这个境界叫做入微。因此,黑夜之下及辛带领的乌嵌大军,一经出现在君尘视野之内,他就报上诗号。
听到这句诗号及辛心中“咯噔”一声:居然是他,我早该想到是他,只有他既是江湖顶尖的豪杰,又是投身于朝廷效力的将军。前天剑门关一人屠千骑,定是出自他之手。
闻名不如见面,果真是人中之龙,但我及辛,并不会怕了你,一千人奈何不了你,那我就两千人,两千人不行那就五千人。念及此,及辛精神一震,既然被发现形迹,那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