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颠倒黑白的热搜气笑了。
当即拿我的大号「中单也是人蹭线断叽叽」回复:
「拿个断章取义的视频说我校园霸凌,你脑白金吃多了吧?」
有人回我:「你还敢狡辩?脸都不要了是吧?」
「等着,你爹现在给你找出真相,我要你跪在评论区给我道歉,傻X。」
狠话已经放出去了。
但能不能找到切实的证据,其实我心里没底。
因为那段短视频里的人,的确是我。
我从小就怀揣着行侠仗义的梦想。
高中那会儿,中二病还没过去,带着几个小弟给自己整了个电子信箱,说如果谁受了欺负,可以来找我帮忙。
没想到两个月后,我竟然真的收到一封邮件。
是隔壁初中部的一个小姑娘,叫阿月。
说她因为得罪了班花,被欺负得很惨,老师包庇好学生,她家长也让她反思自己的问题。
她在邮件末尾小心翼翼地问我:「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可以帮帮我吗?」
那天中午我饭都没吃,当即抄上家伙,冲到了隔壁食堂。
一个皮肤很白,脸圆圆的小姑娘,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
手里端着的餐盘被打翻,汤汁泼了一身。
为首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神色傲慢又轻蔑:
「小**,我的裙子是我姑姑从法国带回来的,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还想吃饭?行,趴地上舔着吃吧。」
我一个大耳刮子抽了上去:「嘴这么脏,刚上完厕所用你舌头刷的马桶?」
她被我打蒙了,好几秒才气急败坏地开口:「**谁啊?!」
我挽起袖子开打:「我是你法国的姑姑给你找来的人生导师,教你什么叫和同学友好相处,什么叫嘴是用来说话不是用来喷粪的。」
虽然我以一敌多,但对手毕竟只是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一开始她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不肯道歉。
最后受不住了,求我放过她们。
我抬着下巴,笑着说:「行,只要你把这些打翻在地上的东西都吃了,我今天就放过你。」
10
后来事情闹大了,我们被带到初中部的校长办公室。
我把势单力薄的阿月拉到身后护着:
「怎么她被欺负了这么久,你们这群老师就跟聋了瞎了一样,现在我就跟这几个小妹妹切磋下武艺,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啊!」
我妈赶来学校,得知阿月还被拍了**,破天荒地没有训我。
而是强硬地要求学校必须处理罪魁祸首。
不然就让她电视台工作的同学把这事作为反面例子宣传宣传。
后来,听说阿月转学了。
我也失去了和她的联系。
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打算给我妈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联系到当初的老师。
结果刚抬眼,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的还是那条惹眼的黑色泳裤。
腰线很低,几乎卡着腹肌最下沿,沟壑还滚动着晶亮的水珠。
荷尔蒙爆棚,是看一眼就口干舌燥的程度。
陆时安。
我鼻子里还塞着两团棉球,仰着脑袋看他:「你不去跟唐棠约会,跑进来干什么?」
「我不想和她约会。」
他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以至于我入目看到的景色非常壮观。
我咽了口唾沫,把脑袋偏开:「我有事要忙呢,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但陆时安没走,只是担忧地看着我:「你还好吗?鼻血止住了吗?」
「嗯……」
我犹豫的几秒钟里,他探过脑袋,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热搜画面,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原本无害的气质,好像一下子变得锋芒毕露起来。
「别担心,我联系人处理。」
他靠得太近,我莫名有些呼吸不稳:「没事,我自己也能解决。」
「对不起。」
他看着我,忽然一脸认真地道歉,「如果不是我叫你来录综艺,不会发生这种事。」
「而且上次你在游戏里帮了我,我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帮你一次。」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另一只手伸过来,在我发顶的位置停顿片刻,还是收了回去。
我看着他:「看了那个视频,不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结果陆时安忽然笑了。
房间里窗帘半掩,灯光昏暗,可他笑起来,眼睛里光华流转,好像有星星忽然降落在这里。
他说:「你怎么会是校园霸凌的人啊?眠眠,真碰上这种事,你肯定是第一个跳出去帮忙的。」
他叫我眠眠。
骤然亲昵的口吻令我无所适从。
只好强装镇定地打开手机。
互联网擅长造神,又热衷于拉人下神坛。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已经从正义女侠,变成了需要被立刻审判处死的带恶人。
当初陆时安那场游戏直播,被轻描淡写地说成:
「和对手发生一点小矛盾,结果赵眠眠破口大骂,言语污秽。」
甚至有人说,我一开始就是和钟馗串通好的。
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炒作,当网红捞钱。
我回复了那条评论:「过年烧火没柴都得从你脑袋里抽几根稻草,我这么牛都能操控游戏排位了,还跟你这儿玩炒作?第一个封杀你主子。」
对方恼羞成怒:「你疯狗吧,逮谁都咬,我就是个路人。」
「我也是路人,昨天刚路过你正主坟前给他点了根蜡的人。」
我舌战群雄,陆时安就在旁边打电话:
「是我,看到热搜了吗?视频发到我手机上。」
「你要的平板已经买了,明天让助理给你送过去。」
他挂了电话,看着我:「我有那天食堂里发生的事情的完整视频。」
我愣住:「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还没等陆时安开口,门口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陆师兄,你快出来呀,直播间的观众们一直在等我们。」
是唐棠。
她穿着那件小草莓印花的连体泳衣,逆着光,甜美的笑容在我看来十分歹毒。
陆时安没理她,只是转头看了我一眼。
「一起出去,好吗?」
我点点头,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
果然,我一出现在镜头前,弹幕刷得画面都快看不见了。
「霸凌姐滚滚滚滚滚。」
「校园霸凌的人就是脸皮厚,热搜都曝光了还敢出现在节目里。」
「姐妹们,快去冲节目组官博,要求霸凌姐退出直播!」
唐棠转过头,满眼歉意地看着我:「眠眠,我和师兄要组队去录制了,你……」
陆时安淡淡开口:「她跟我们一起去。」
唐棠表情一僵:「为什么啊?」
「因为我害怕,需要她保护我。」
她的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只是去岛上喂个海鸥……」
陆时安十分理直气壮:「是的,我害怕海鸥。」
他转头看着我,眼睛像是漩涡,太过勾人。
就是你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眼神相对的一瞬间,就没法反驳。
节目组不得不站出来,试图维护规则:「这确实不合规矩……」
陆时安轻笑一声:「把只是单向选择的两个人强行配对,就很合规矩吗?」
导演组自知理亏,不得不退后闭嘴。
我们三个人坐上了去小岛的船。
唐棠在甲板上和陆时安聊着天,我在后面埋头苦干。
陆时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眼神却片刻不移地落在我身上。
弹幕坐不住了。
「陆时安疯了吗?好端端的约会非要带上霸凌姐,现在连唐棠说话都爱理不理。」
「我女儿的表情好失落,果然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陆时安端着一杯橙汁走过来,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头也不抬:「给视频打码。」
陆时安发来的视频,的确把那天的前因后果都拍上了。
哪怕时间久远,我和那个被欺负的小妹妹的脸还是很清楚。
为避免牵连到她,视频发出前,我得把她出镜的画面一都打上马赛克。
下船前,我把打完码的视频发出,顺手拿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一口。
忽然听到陆时安「啊」了一声。
他有些懊恼地垂着眼睫:「你拿错了,那杯是我喝过的。」
我的耳朵一瞬间红得发烫:「这种话下次不要在镜头前说,反正你不说也没人知道的。」
他轻轻应了声好。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开口,语气有些微失落:「我只是怕你会介意。」
弹幕吵成一团。
「本以为是失落小狗,没想到是心机小狗,故意和姐姐间接接吻是吧?」
「我爱看,多来点,我可以续费年会!」
「前面的疯了吧,霸凌姐的血糖也敢嗑?还是她请来的水军啊?」
「就几秒钟的视频就给人定性了?你家专门卖帽子的是吧?」
「别吵了!快看微博,赵眠眠发完整视频了!」
我发出的视频全程五分多钟,基本就是从阿月被那群人拦住开始录。
她被打翻餐盘,被几个同学围住,听了很多句侮辱的污言秽语——
然后我提着扫帚冲了进来。
后面的事情,就很一目了然。
原本骂我霸凌的网友们忽然销声匿迹,评论区的安眠药们终于扬眉吐气。
这其中以柳柳为甚:「我就说这事另有隐情!!骂我的人滚出来道歉!」
当然是没人道歉的。
这事的热度越来越高,也有越来越多原本不看综艺的人跑来直播间。
在弹幕上质疑那段视频的真假。
我不耐烦地说:「假的假的,世界都是假的,数学是假的,物理学是假的,人类的存在也是假的,就你是个初升这点是真的。」
「骂的真难听……视频全程都打码,大家质疑下不正常吗?」
「上天把智慧洒满人间,你非要打把伞,生怕自己沾上一点。正常人脑重1400克,你动动你那4克的小脑袋瓜想想,我要是不打码,你们是不是要把人家被霸凌的小姑娘又扒出来,二次伤害?」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导自演啊。」
「啊对对对,我自导自演,你的出生也是你爹妈自导自演,从外边捡个胎盘回来当活人养大的。」
风景优美的海洋小岛上。
唐棠穿着小草莓泳衣在喂海鸥,画面温馨而美好。
我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了我的骂人之旅。
弹幕飘过一连串:
「笑死,谁能骂得过眠姐。」
「一群傻der,视频都看完了还跑进来找骂。」
「陆时安你争点气吧,眼珠子都快黏眠姐身上了!」
明明应该是陆时安和唐棠的约会,结果他一直待在我身边,完全不理会唐棠。
就直勾勾地望着我,唇边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弹幕在嚎:「小狗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主人!」
原本大战上万网友都不慌的我,忽然无所适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素质?」
他摇摇头:「我在想,那天晚上你看到我被人针对,是不是也是这样回击的。」
「这样是什么样?」
他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深,连好看的眼睛都弯起来:
「就是这样,看上去仿佛火焰一样热烈燃烧的样子。」
弹幕:「是我输了,没有人比陆时安更会形容眠姐的魅力。」
「对对对,其实我早就想说了,难道没人觉得那个完整视频里的眠姐,举着扫把冲进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吗?」
「完整视频我看哭了,真的好喜欢眠姐。」
「陆时安:再说一遍你从一群小狗里选中我的故事吧。
眠姐:我救过很多人,这是我第一次救小狗。」
「小狗有什么错,只是希望主人像他看着她一样看着自己罢了。」
一整天的海岛约会,被我和网友的嘴炮大战占尽风头。
被忽略的唐棠已经无法掩饰她的不虞。
回程的船上,几度朝我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走进别墅前,我加快步伐,追上了前面的唐棠。
擦肩的一瞬间,我轻声说:「没想到我有完整视频,你是不是很失望?」
唐棠愣了愣,又扯出无辜的笑容:「眠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