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别总归是一件不那么愉快的事。
衬衫裙也被汗浸透了,邱瑾看着地图上才过了二分之一的图标,又想骂人。
天太热了,她干脆停在路边休息,刚安静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姜凤芝。
邱瑾比原定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到,老人有点担心。
“喂,姥姥。”邱瑾接起电话,喝光矿泉水道:“我下错站了,人没丢,你放心。”
姜凤芝的声音比潘敏柔和,含着南方常见的吴侬软语:“下哪了?都这么晚了,一会儿天该黑了,姥姥过来接你吧?”
“不用。”邱瑾张望着找垃圾桶,“马上就到了,这么热,你别中暑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姜凤芝才不放心地挂了电话,邱瑾没找到垃圾桶又不好意思乱扔,暴躁地捏在手里。
她走了快三小时,满脑子都是收拾行李时潘敏说的那句话,“你怎么就这么倔?”
是啊,她从小就倔,认准了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
宁肯独自回乡下,也不愿夹在邱岳平和潘敏的新家。
但倔着不坐车走这么多路不是本意,邱瑾现在就很想坐车。
地图上的图标终于进入最后四分之一,邱瑾拖着行李箱吭哧吭哧走上桥。
这是温桥镇名字的由来,温桥桥,听着拗口,念起来也拗口。
桥身和两边的围栏都是石板搭的,像缺了盖子的棺材,走在上面非常令人窒息。
更窒息的是,邱瑾刚走完坡,就看见围栏上坐着一个人。
白t恤,牛仔裤,侧脸看上去像帅哥,细碎的额发遮住眉眼。
邱瑾第一个想法是,不知道正脸能不能保持侧脸的水平。
第二个想法是,这人为什么坐这?
她停了几秒,看人只是坐着吹风,于是继续拖行李箱往前走,心里还有点好笑。
虽父母离婚重组家庭听上去有点像苦情电视剧不太着调,但不代表整个世界都这样了,哪有那么多人生活不顺要跳河啊。
但邱瑾刚走出半步,吹风的少年忽然撑住扶手,上半身微微挺起。
这是...要跳下去了?
邱瑾大脑空白了两秒,什么都来不及想,丢了行李箱便冲上去拽住对方衣后领和肩膀,然后用力往桥面一摁。
少年摔得四仰八叉,额发垂下,目光幽幽望来,像没有倒影的潭水,错愕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不耐。
邱瑾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浮气躁,胸口闷闷的,连带声音都有些发黏,“你才多大啊,怎么就想不开。”
少年没说话,沉着脸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拍掉身上和手上的灰,声线冷得像初春的碎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跳河了?”
“啊?”邱瑾呆呆张开嘴,脑子搅成一团,越发觉得心口堵得慌,“我就是看你坐在那...”
秦佑泽只是想吹吹风,他买了菜,打算坐会儿就回家。
人刚撑起来,眼角余光黑影闪过一把将他撂地上。
好险没砸到鸡蛋,如今菜价猛涨,一株白菜都金贵得很,何况这蛋还有一半是给十七那个贪吃鬼的。
后背摔得微微发疼,汗水流进去,刺挠的痒,秦佑泽没心情听邱瑾辩解,提起地上的塑料袋转身就走。
邱瑾后半截话全咽回肚子里,低头看了眼被衣领拉扯红的手,还有身后倒在地上磨出刮痕的行李箱,委屈又难堪的情绪浮上心头。
她想起小时候邱岳平和潘敏一人一边牵着她过桥;想起初中两人大吵一架谁也不理谁,她每天夹在中间惶惑不安。
想起离婚后的第二天,他们说,“邱邱,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但你永远是我们的宝贝。”
“骗人。”
邱瑾小声念着,热气往上涌,连带堵着的心脏都开始发疼,眼泪吧嗒一下,不受控地从眼眶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