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亲听不到我的声音,反而震惊于自己的力气,“宇儿,你看,你爹也是宝刀未老!”
周宇弯下腰呕了一滩废物,又痛快地打了个嗝,脑袋一歪,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父亲骂了声“废物”,拉着那根手指进了卧室,我清楚地听见“嘎嘣”一声,痛苦的嘶嚎声就从妈妈口中爆发。
浑浊不清的瞳孔,和混乱的句子,父亲空余的那只手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给老子安静点!又不是杀猪,老子亏待你了?”
妈妈的头被狠狠扇向一边,撞到了门框,头软软地垂了下去。
我只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父亲却已把她拖上了床,三两下扒掉最外面的衣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还敢反抗老子?老子就是你的天!是福是祸你都得给我受着!”
我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死死盯着妈妈微弱起伏的胸脯,灵魂被鬼火点燃般,冰冷地灼烧。
我见过太多停止呼吸的场面,待宰的羔羊,因为肥胖被端上桌。
周二,周三,周四——因为哭闹,小小的一团,被喝了酒,扛着菜刀出来的父亲破口大骂。
母亲抱着没断奶的周四周三,我拉起在地上爬的周二,惊恐地尖叫着逃进阳台。
菜刀狠狠挥向木门!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应声碎裂!
稍微懂些事的周二,吓得放声大哭,“妈、妈!”地喊着,就要往我身上爬,我也吓得浑身冰冷,四肢仿佛已经被砍断,成了待宰的羔羊,却还要发着抖安抚周二,“不怕,不怕,我不怕……”
阳台脆弱的木板根本支撑不住,几下就裂开一个大口子,父亲踹了一脚,木板和木屑就拍在我脑袋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我的视线,我没命地嚎起来,“妈妈!妈妈!”
菜刀径直越过我,砍向妈妈和怀中的周四。
“四个了!还是个女儿!你个肚子不争气的贱人!老子干脆杀了你们再找一个!反正老子不愁!”
因为父亲的句话,我从学校出来就去打工,苦和累都无所谓。
我以为只要能按时给他交上钱,他就能能松开掐在我脖子上的手。
但现在他用事实告诉我,没用的,拴在我脖子上的,是手臂粗的狗链,除非砍掉头,这辈子都拿不到。
父亲第一刀劈向栏杆和周四的手,巨大的力量让妈妈脱了手,连呼救都没学会的周四,瞬息间落在地面。
我的呼吸仿佛被人死死掐住,只能拼命捶打胸口,父亲用刀把狠狠敲了我一下,我终于获了救,咳嗽出声,而妈妈似乎静止了一般,呆呆地看着提着刀的父亲靠近。
她忽然朝我笑了笑,捞起我身边的周二周三,爬上栏杆。
“妈妈!”我猛地冲上前抓住她的衣袖,而她似一只翩飞的鸟,我只抓住了风。
宇宙下,是一滩血。
我的牙深深嵌进手上的肉,原来是我没抓住妈妈。
父亲冷哼一声,提着刀回房睡觉了。
我飞速跑下楼,那一堆叠着的人影里,只有一道,胸口会起伏。
“妈妈、妈妈……”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我,身体就是从那时诡异地折叠起来,张口为我唱了一曲摇篮曲。
看着父亲骂骂咧咧地睡过去,一脚把妈妈踹下地,我想,如果让她在那天就死去,是不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