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一大早上,王寡妇就拎着个短而小的扫帚嘎达,不停地敲着已经被蚂蚁啃的一碰就能掉渣滓的窗户框子,嗓门大的二里地外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要死了啊,这哪家的姑娘媳妇儿像我们家啊,这太阳都多老高了,还不起来干活!
吃的时候能找着人,干活的时候咋连个屁都看不着!
我养头猪还能吓一窝羔子,养大了能吃点肉,这养活一个活生生的人,啥都捞不着!
老娘这么费劲巴力地养活你干啥呢!
宋南姝腾地一下从炕上坐起来,满脸怒气地抓着已经不怎么保暖的被子,朝着外面吼了一嗓子。
一大早上的,你想要干啥!
这家里就属你带来的那两个杂碎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要是没有我和我哥拼死拼活地给家里挣工分,还想要吃白面,做梦呢!要不是我哥和我,我看你能吃得上黄面,都是你们家老李家祖上烧香拜佛求来的!
姓王的,你要是在敢说我和我哥光吃饭不干活,我就随了你的愿,天天在家待着,我看你能把我咋地!
外面骂骂咧咧的王寡妇听到宋南姝的话,像是公鸡被捏住了嗓子,一句话都不敢说,静悄悄地开始收拾院子。
重新躺在炕上的宋南姝,看着用老旧发黄的报纸糊的棚,时常不怎么好用,度数又不怎么高的灯泡。转过头看着柜子上摆着的掉了漆的大茶缸子,以及掉了茬儿的镜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记得,她之前是去参加一场同学会的。
宴会上多喝了几杯,就醉了。
她还记得,自己是被自己的朋友带走的。
怎么一睁开眼睛,就变成了的被人逼死了的小姑娘了?
宋南姝在炕上躺了几天,不但把事情捋顺了,还把眼前糟糕的境地,也弄明白了。
她也叫宋南姝,今年十七岁,小学没毕业。
能干、泼辣、嘴巴不饶人,是外人对她的评价。
不听话,不孝顺,软硬不吃,得理不饶人是王寡妇对她的评价。
这不,因为宋南姝不肯听王寡妇的话,嫁给二道沟大队东头的老温家二小子,已经给她摆了好几天的脸子了。
今儿,家里的人都下地挣工分了,只有宋南姝还赖在炕上不干活,王寡妇才忍不住地开口骂人了。
南姝啊,王寡妇压下心里的火儿,好言好语地打算把人哄着去老温家:起来了啊。
王寡妇是宋南姝的后娘,宋南姝十岁的时候,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嫁过来的。
对宋南姝说不好,也说不上不好。
嗯,宋南姝神色淡淡地从炕上坐起来,不紧不慢地从炕柜里找出来了一件淡蓝色带着补丁的衣服穿上了。
不经意的一回头,正好看见了掉了一块的镜子上,映出了自己那张眉清目秀的一张脸。
娘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王寡妇帮着宋南姝把被子叠好,整齐地放在了柜子上:你别看老温家穷,但是老温家的二小子特别认干。
你嫁过去了,没有公公婆婆。一个瘸了腿的大伯子,一个瞎了眼的妹妹,这你嫁过去了,不啥事都你说了算吗。
南姝啊,你听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