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我表面上的救命之恩,燕王无法再对林家动手,只能继续一路相伴进京。
好在水路平稳,我在躺在床上养伤倒也平顺。
期间,祖母来看了我几次。
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人,她心中了然,却有碍于燕王的眼线,不能戳破。
只摸了摸我的脑袋,喃喃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林家危机被我冒险化解,但这个事情被传上京城,就会变成林氏女为博燕王青眼,心机投怀。
于我的名声有百害而无一益。
毕竟以燕王的武功,抵挡区区一只暗箭并不在话下。
“好孩子,后面的事情你该如何?”祖母泪眼婆娑,拉着我的手不住地叹气,“本来我已经替你相看好了人家,就等着进京后定下了。”
和燕王扯上关系,今后的婚嫁就不能随意选择,这关系到燕王脉系的布局。
“祖母,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管能不能嫁人,只要是我能报得了仇,哪怕让我长伴青灯为也愿意。
行船缓慢,时间跨度将近两月已然入夏。
以燕王的性格,他定然是对我飞扑过去的做法起了疑心。
下船前一夜,绯云趴在外间的榻上熟睡,我明显听见窗棂一声响动。
随着甚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坐起身来,一袭轻纱略笼住身躯。
月色笼罩在来人的身上,令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燕王殿下夜闯闺阁,有何贵干?”
朱景琛向来谨慎,他是来试探我的。
一柄透着冷意的匕首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你很聪明,但也很愚蠢。”
“在我这儿,死人永远比活人忠诚。”
他还是不放心。
我的眼神飘向了外间。
绯云睡觉向来警醒,眼下这般动静她还未醒,多半是已被迷晕。
“殿下不必试探,我们林家想跟的,是一届明君。”我用手指轻轻推了推刀尖。
触手便有猩红溢出。
是把好刀。
明人不说暗话,我说,我知道他的心思。
朱景琛的脸从黑暗中慢慢挪出,脸上挂着的是揶揄之色。
“我敬你是个狠人,竟然敢用自己性命来为林家上下拖延时间。”他嗤笑一声,“看在你替我挡了一箭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你只要能说服我,我就留下林家。”
他放下匕首,又伸手一把揽过我的后腰,将我的玲珑身躯更加贴近他,他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面颊上。
像他们这样的皇室子弟,见惯了尔虞我诈,阴谋算计,自然是对外人有一百颗防备之心。
必须让他心甘情愿地将林家上下划进自己的阵营中。
我轻轻挣脱他的桎梏,从床榻上下来,嫩白的手轻触他的下颌,身着一身白纱衣赤脚绕到他的后背:
“林太师常言‘穷寇莫追,围师必阙’。”
我牵起他握着匕首的手,再次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细长的脖颈在月光下显得莹白玉润,锋利的刀锋下隐隐露出一丝血迹。
“王盛鸿狗急跳墙,想必是怕殿下您捏住他的把柄。”
“传闻前任王家主母缠绵病榻数年,一朝自饮毒酒暴毙而亡,殿下惊怒之下大闹灵堂。”
在小丫头们的口中,这位燕王殿下似乎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竟然不顾礼法,亲自上门痛斥了王盛鸿一顿。
“其中的蹊跷,林家可以为您分忧。”
我低着头垂下眼帘,轻吐兰息,缓下赌注。
我赌他,和父亲的师生情,也赌他年少时吃醉酒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