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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话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强烈的羞耻感让我双眼发热。
我用尽力气忍住眼泪,小心翼翼拢住衣衫,低声道:
「是,臣女定会好好学。」
第二日,我就被安置在了丞相府,同时得知父亲那边的事情缓和下来。
我知道这定是崔识彦的手笔了,心中松下一口气来。
院子里,前来伺候的丫头名叫阿珍,是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脸蛋圆润,生得一脸的福相,
替我更衣的时候,她忽然倒第一口凉气:
「哎呀沈**,你这身上怎么起疹子了?」
我看着肩头的几个红痕,皱眉思索,想起缘由。
昨日儿出门时,我买了包街边的糕点吃,不成想是里面混着栗子馅。
我对栗子过敏。
虽只吃了一口,竟还是起了反应。
片刻后,阿珍从外回来,端了一盒眼熟的膏药。
这膏药是我从前一直用的,效果惊奇,是小时候父亲特地向宫中太医求来的秘方,别府是都没有的。
我一愣,下意识问这里为何有这膏药。
阿珍挠挠头道:
「方才我出去正好在府中碰见一位大夫,他一听我的话就立即将膏药给了我,怎么了**,这膏药有什么不对吗?」
我摇摇头,沉默下来。
膏药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瞬间将记忆拉回三年前。
我和崔识彦相识,正是因为一捆栗子糕。
当时他还是一个小官家里不得宠的庶子,十年寒窗苦读,只为来年的科举。
而我还是那个天真任性的大**。
落魄庶子与高门嫡女,说书先生话本里再老土不过的情节。
那日我与父母争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丫鬟也没带,银钱没带,没多久就迷了路。
饥肠辘辘时我碰见了崔识彦。
男人一袭青衫,面容清冷,偏偏坐在路边的极小茶水摊上,捧着一油纸的糕点,像是百来天没吃东西,大口大口吞咽着。
总之,那幅场景看着那叫一个香。
而我在旁边看着,饿得双眼发绿,脑袋发昏。
最终没忍住,**脸上去,哭哭啼啼开口要糕点。
男人愣住几秒,大抵是头一回遇见我这么厚脸皮的姑娘,随后结结巴巴地给了半块儿糕点。
我这人向来记吃不记打,狼吐虎咽吃完才发现不对劲儿。
天爷啊!
这也是栗子的!
要本**说,那些做栗子糕的简直是不可理喻!
崔识彦当时就是颗清瘦的小白菜,慌慌张张去跑去找大夫。
大夫看完后一句「令夫人」就让他整个人烧成了红猪头,急忙摆手,又开始结巴。
后来的事情不必说。
少年情窦初开,总是如此。
相识,相知,相爱。
我曾醒时梦里全是他。
雪天会想他,冬日里看书会不会手冷。
雨天会想他,走路会不会脚滑,毕竟他连走路都要捧着书。
学厌恶的女红,只为送他一个荷包,把手扎得全是洞。
向父亲编各种拙劣的理由出府,只想日日见到他,把开心的、不开心的、委屈的、忧愁的,通通告诉他。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够我幻想出一辈子。
他也曾满眼都是我。
动作中的拘谨,言语中的紧张。
红透的耳尖,温柔克制的目光。
还有面上一闪而过的自卑。
他日日捧着那些书卷,说再等等,等他金榜题名。
可惜,最后他等来了我与新科状元的大婚。
先帝是个喜怒无常的人,鲜少有人知道他与我娘亲有过一段过往。
他年轻时为了权力放弃我娘,选了另一门对于他夺位而言就有助力的婚事。
等到一切到手,他又忽然想起我娘来了,开始了不断的挽回。
但我娘被伤透了心,绝不回头,最后和我爹相识相爱成婚。
先帝登基后的前几年还很正常,后面大概是执念作祟,又开始发疯起来。
当时我已经说服了爹爹娘亲,与崔识彦订亲,等他明年科考金榜题名后再完婚。
先帝却一纸圣旨将我赐婚与今年的新科状元郎。
「当年你抛弃了朕,如今朕也让你的女儿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我父亲那段时日官场上正被纠了错处。
先帝拿父亲的性命,拿崔识彦的前途,加以威胁。
我不得不从。
那日长阶覆雪,男人双眼通红:
「阿意,阿意,明年我也定能考上个状元......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整整一夜,少年终究没等到我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