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刻骨的记忆是不那么轻易压制的,即便已经过了十年,即便我努力了十年。
这会回想起,一切恍如发生在昨日。
十年前,寡妇死的前一晚,我确实去找过她。
那天是家里杂货店一个月一次进货的日子,丈夫不那么早能回来。
将孩子哄睡之后,我就出门去了。
不远,三分钟的脚程。
到的时候寡妇正把家里的门打开,张望着村子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看到我,她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立刻停止了张望,摆出叉腰的动作。
村里其他女人说,这是寡妇准备吵架之前的架势。
朝四周张望了一圈,我看向寡妇,悄声开口。
“让我进去呗,找你商量点事。”
寡妇横跨一步挡住门。
“有什么事情就在门口说。”
我有些无奈,又张望了一圈,声音压的更低。
“我...我知道了你和我男人的事,我想你离开他,不要再跟他在一起。”
寡妇听了,嗤笑一声。
“腿长在你男人身上,他要上我家来,我拦得住吗?”
“再说了,这男人只要不瞎,都知道在你和我之间应该怎么选,丑婆娘,灰头土脸的。”
我没想到她会拿我的外在做文章,顿时感到一阵局促,怯懦的退了退。
大概是觉得我比村里其他女人好欺负一些,她乘胜追击似的继续开口。
“要我说,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得了,你不想离开他,我要靠他养活,也不想离开,我们就这样就挺好了,白天他在你那,晚上他在我这,一人一半,挺好的。”
顿了一下,她突然怪笑。
“不过要是晚上你实在想他了,你这副模样,自己满足自己,已经很好了。”
我被她不知羞耻的话气到,重新抬头,盯着她。
“那是我男人,你是一个寡妇,你凭什么说这些话。”
她的笑容居然更甚,腰肢扭了扭,挑衅的看着我。
“就凭你虽然有男人,但是夜夜守活寡,跟我没有区别啊!”
说完,她一把将我推开,扭头进了屋。
......
我并不愚笨,丈夫跟寡妇有一腿的事我其实早就知道,毕竟村里的女人都是行走的情报站,而深夜床上独剩我一人也是事实。
也确实如光头男人所说,我去找过寡妇,并做过斩断两人关系的尝试。
但他突然将这段关系提起,又用“怨鬼索命”般的故事解释现在我丈夫的死因,我完全不能接受。
正如我所问的:怎么就我男人这么蹊跷的出事。
他的观点一下就解释不通了。
疑神疑鬼,这就是单纯的意外罢了!
这样想着,我继续在村子兜兜转转,寻找旧物的身影。
可走着走着,我慢慢发现自己的心思不在寻找上。
怎么就我男人这么蹊跷的出事了呢?
——当时晚上去找她的男人并不少,但如我丈夫一周四次这么频繁的,几乎没有!
他只是恰好心脏病发,倒在那里而已。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患有心脏病的?一年前的七月。
那更早之前的呢?
记忆回溯,三年前七月的一个早晨,丈夫罕见的早我醒来,在房间里重手重脚的晃悠,神情烦躁。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个七月,那之后,他又恢复了正常。
寡妇出意外,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七月半…
心里咯噔一下,我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
刚刚争辩不通的问题瞬间有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我居然不禁顺着光头难惹的思路继续回想:
寡妇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她曾经说过,不想离开我丈夫…
时隔十年,她是不是想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