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家庶出的小姐。
我的生母是秦家最末等的丫鬟,虽为末等却生得极美,媚骨天成,妖娆至极。
但我的父亲却不喜她,只因父亲心中唯有嫡母。
他们年幼相识,少年相知,最后顺利相爱,相互扶持生下三子一女。
按理来说,他们夫妻如此相爱本不该有我的出现,是我的生母仗着美貌,想飞上枝头。
作为最末等的丫鬟,她能接触到最高的人物便只有秦家的当家人,我的父亲,天谕朝太常寺协律朗。
她筹谋已久,伺机而动,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一日父亲与同僚畅聊,开心之下多喝了几杯,于是她得手了。
嫡母震怒,父亲更是恨不得当即将她发卖。
嫡母良善,深知在这种世道之下,发卖后女子会何等艰难,所以她幸运的被嫡母留下来了。
虽然留了下来,却也给了责罚,更是不允她再靠近主屋半步。
后来,她被诊出身孕,就这样我被生了下来。
我生母如此身份,又是用这种手段生下的我,我本应过得十分艰难才对。
可是恰恰相反,我在秦家过得很好。
我自小被养在嫡母身边,父亲虽然对我不喜却也从未苛待过。嫡姐与嫡兄也从未为难过我。
嫡姐说,你生母是你生母,你是你,那些事与你何干。
嫡母大抵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将我教养得极好,嫡姐有的我亦有,嫡姐会的,我也会,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这样的出身,能得到这样的善待,自是感恩戴德的,所以我酷爱庙宇,时常在佛前祝祷,唯愿嫡母身体康健,嫡姐一生顺遂,嫡兄前途无量,父亲仕途顺利。
我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顺,却不想一道圣旨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太常寺协律朗藐视皇威,秦家男子赐死,女子充为官妓。
短短几字便判了秦家所有人的命运。
我记得那天大雨滂沱,雷声阵阵,秦家一片哀嚎。
向来端庄的嫡母疯了似的询问宣旨大监,一遍又一遍。
大监在宫里见多了这种戏码,毕竟咱们天谕朝的陛下可是个人人畏惧的暴君,他荒淫无度,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下杀意。
这样的暴君早就有人不满了,只是皇权在上,那位暴君又手握天谕朝五十万雄兵,私下更是聚集了天谕朝各色各样的能人。
什么藐视皇威,不过是父亲不愿谱写淫.曲罢了。
那一天我感觉天好像就要塌下来了,乌云密布,雷鸣电闪。
皇家禁军奉旨而动,即使秦家哀嚎再大也改变不了下场,嫡兄们不愿接受这样的下场反抗招致当场身死,嫡母看到爱子身死受不了刺激当场撞死,只剩下被吓得呆傻的我与嫡姐。
监牢很黑,嫡姐紧紧的抱着我。
她好像是想把她那微弱的体温传给我,又或者她其实也在怕,我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我只知道她一直在抖,不知是不是冷的。
不知过了多久,监牢的门被打开了。
几个长相凶恶的狱卒走了进来,他们满脸淫笑,为首那人看着我与嫡姐笑着说道【反正你们也要送去军营当计子了,不如先让我们先尝一尝。】
无论我如何挣扎求饶都没能改变事情的发展。
记得那夜很长,长到她几乎快疯了,长到她喊都喊不出声来,长到她以为就要死在监牢里了。
一夜结束,我出气比进气少,嫡姐也一样。
我用尽全力的力气爬到嫡姐身边,看着嫡姐犹如破布一样躺在那,早已哭干的眼泪又迸发了出来。
我一边哭一边帮嫡姐擦拭脸上的脏污。
我的嫡姐可是秦家大小姐啊,可是如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啊,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上天真是不公啊。
我不是向神明许愿了吗,不是让他保佑我嫡姐一生顺遂的吗,神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感受到脸上的动作,嫡姐悠悠睁眼,看到是我,她无神的眼睛稍稍聚神,她想笑,但又扯不出笑来,只有嘴角微微动了下。
她是不想让我担忧。
我的嫡姐啊就是这么好,到了这种地步,她想的还是我。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婉儿没用的,脏了就是脏了。】
我哭着摇头【不,婉儿能擦干净。】
我们俩话中都藏着话。
她没反驳我的话,笑了下,这次她笑出来了【婉儿姐姐能求你一件事吗?】
这是嫡姐第一次跟我用求这个字。
【姐姐你说,姐姐想做什么?只要姐姐开口,婉儿便是死也为姐姐办。】我信誓旦旦。
【杀了我。】
我被嫡姐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刚才的信誓旦旦显得那么的可笑。
【婉儿,姐姐好痛,姐姐是扛不住军营生活的。】嫡姐的声音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散了似的【婉儿算姐姐求你,你杀了姐姐好不好,成全姐姐好吗?】
我从小就听嫡姐的话,这次也一样。
嫡姐这么求我,我怎么忍得住。
就这样,嫡姐死在了我的手下,我亲手掐死了自己最敬爱的嫡姐。
嫡姐死前一直看着我,她笑着看着我,一如当初在秦家那般,是那么的好看与温柔。
嫡姐死后,我好像丧失了哭这个能力,我再也哭不出来了。
我掐死了姐姐自然是要受责罚的,不过,我不怕。
我只不过是稍稍迎合,那些狱卒就放过了我,他们笑得很开心,说我很识趣。
我当然识趣了。
因为我又不在意,不过是一副躯体罢了,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
很快我就被送到了军中。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傅魇,他生得很黑,不丑,却也算不得好看。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我的眼神好像能拉丝,是那么的温柔似水。
那晚我被送到了他的营帐。
他回到营帐看到我时很是惊讶,他当然惊讶了,毕竟这可是他手下的自作主张。
我是这批计子里长得最好的,傅魇的眼神又曾在我身上短暂停留,所以,有人自觉善解人意的把我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