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珩接了道圣旨。
沈骛转着玉扳指,嗓音淡淡:
「江南那块,朕信得过林卿,这次便由林卿带人去吧。」
林珩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跪下磕头,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圣托。
我眼馋得不行。
江南那块肥差事!
他林珩一个毛头小子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在沈骛让林珩自己选合适的同僚时,我自告奋勇地试图上前——
「谢卿,」沈骛微微一笑,「留在上京替朕好好做事。」
我:「……」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悲,但同僚的成功更令人心痛。
盯着林珩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脸,我心里酸得冒泡,嫉妒使人抓耳挠腮。
最后我只好垂头丧气地站回队伍,暗暗给谢府的大门从此加了一道名为「林珩不得入内」的锁。
娘的,当着我的面升官发财。
沈骛面不改色,继续同各路大臣商讨政事。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
不多一会儿,沈骛悠悠然冒出一句:
「朕想寻一个道士。」
热火朝天的众人齐刷刷地默契地停下话头。
冷场得太快。
沈骛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令人无法理解的话,偏生朝堂上无人敢置喙。
许是沈骛身上的气质同先皇那和蔼宽容的气度完全不一样,他看上去完全能当场将人拖下去杖毙。
没人愿意冒险。
除了我。
我站在原地,额角青筋直跳。
四面八方的同僚向我这里投来隐晦的目光,眼神里隐含鼓励和期待。
我很想摇着他们的肩膀大喊:
我是做过太子伴读,不是拿了免死金牌!
可那些目光太过热切。
也罢,眼睛一睁一闭,人生就过完了。
撞柱子的戏码再次上演。
所谓「熟能生巧」,这次的表演更加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我和金銮殿右手边这根圆柱子都快成真正的结伴挚友了。
「陛下,」我抱着柱子不撒手,意志坚定,「道士进宫臣就出宫,臣和道士只能选一个!」
纵使许多同僚知道我每每演完戏沈骛就会沉默地停止他令人费解的危险想法,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我吓了一跳。
有人挤到我的身边小声劝道:
「谢大人,二选一太严重了……」
他的话未尽,我听懂了。
他担心万一沈骛执迷不悟就选道士,那我谢千昭岂不是当场就得卷铺盖走人?
我微笑。
抱上柱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释然。
就是这么个想法。
又不会死,大不了死,死了正好。
想起府里的一汪一咪,我心中无限悲凉。
我受够沈骛这个神经病了。
是时候递交辞呈上路,告老还乡了。
……
「嗯,朕选你。」
嗯?
偌大的金銮殿安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