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没人知道我为什么哭。
产检完,我又去心外科跟我的主治医生聊了聊。
这个医生是我爸爸的朋友,看着我长大的,姓杨,我叫他杨伯伯。
杨伯伯看着我的检查结果,微微叹了口气。
“你现在得怀着孩子,不能动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我点了点头,“先不要告诉我爸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爸爸身体本来也不太好,我妈陪着他,常年在国外养着。
我不想让他伤心。
更不想他觉得,他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个场景,我自己想想,就心酸,又更何况是我爸妈。
杨伯伯点头,“好,好好照顾自己,别动不动发脾气,否则病情加重,需要换心脏,你知道的,适配的心源并不好找。”
......
回家时,车刚开进院子,我的心脏忽然疼起来,密集而又迅速。
我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浑身发抖地竭力忍耐着。
摸出旁边杨伯给我开的药,干吞了一粒。
痛苦让我蜷缩起身,眼睛有些模糊。
不远处的门被推开,苏礼从屋内出来。
雪落在他墨色的大衣上,冷漠萧瑟,在昏黄的灯光里,他一步步走出来。
终于舍得回来了。
苏礼途经我的车时,半分目光都没有给我。
我嗤嗤而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
等他的车子开出院子,等我心口的疼痛缓解。
我才艰难下车。
然而我的脚才刚刚落地,心口却又一阵疼,我弯起身,摇摇欲坠地倒在雪地里。
大门外传来引擎声。
苏礼的车子去而复返。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双眼睛里充了烦躁和冷漠。
一般来说,他越是不痛快,我就越是痛快。
我对着他笑,故意恶心他,“怎么,你在担心我?放心,你死我都不会死。”
苏礼弯身欲将我从雪地里拉起来,我嫌恶地一把甩开他的手。
“不要用你的脏手来碰我。”
他大概不知道,我其实也很厌恶他。
苏礼的手停在半空中,眸底生寒,“陈清许,五年了,还没够吗?”
我咬牙切齿地冷笑,“你欠的债,除非你死,否则永远都还不完。”
苏礼蹲到我跟前,再次伸手想将我扶起来。
我抓住他的手腕,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
我想看见他痛,但是他却像是毫无所觉,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追求我,欺骗我,假装很爱我,让我深陷其中嫁给他,就是想利用我家的医药研究所,用来给他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李文思研究药物治病。
在他心里,李文思永远是他的第一顺位。
但那又如何?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陈家的基因,我在医学方面的天赋远超我爸爸。
李文思那罕见的病,最终还是要靠我才能治好。
但我提了个刁钻要求,李文思必须嫁人。
我以为李文思不会答应,毕竟他们两人的感情深到可以理所当然地去伤害别人,利用别人。
我以为李文思应该宁愿死,都不会答应嫁给别人。
但意外的是,她同意了。
李文思嫁给了周为,苏礼的好兄弟。
明媒正娶,轰动全城。
我携着苏礼的胳膊去参加了婚礼。
我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商界头部李家的女儿,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周家。
而李家的养子苏礼是娶的是医学界泰斗的女儿陈清许。
我们的家世都不凡,哪家的颜面都比儿女情长重要。
李文思和苏礼,这辈子都再无可能。
当然,七老八十的时候有可能。
孩子又开始踢我了。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眼泪不争气地从眼尾掉落。
苏礼用手指擦掉我眼尾的泪,语气却冰冷如刀,“你不会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疼你吧?带着孩子一块疯,你配当母亲吗?”
疯?
我呵呵笑出来,“苏礼,你也挺疯的,爱李文思爱到什么都缺德的事儿都做得出来,菩萨会管那个绿茶?你与其去跪菩萨给她求健康,不如跪下求我。”
他的眉目赫然凌厉,猛地甩开我。
我的脸被她甩到一边,头发凌乱地盖住我的半边脸。
像个疯子。
可我仍旧在笑,“想不到吧,我比你更缺德,你爱谁我根本不在乎,你痛苦就行。”
他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沉黑的眼睛里似有情绪翻滚。
可我看不见了,黑暗湮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