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了了(liǎoliǎo)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她的骨子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淡,明明是笑着的,却总能让人在酷暑时节打出寒战,曾经有一个追求过她的那个男孩放下话来,说是火山刚喷出来的岩浆碰见她都得一下子熄了火。
至于那个男孩是谁……
是谁来着?
余了了皱了皱眉,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靠向椅背,“嘶——”了一声。
“诶呦我的姐!你怎么才来啊?”舍友田郁敏抱着一个文件夹闯了进来,原本空空荡荡的教室一下子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塞满了,“活动马上开始了,你的报名表还没交。”
余了了微微抬眼,碳素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我不参加这个行不行?都是大一大二的,我来干什么……”
“你说行不行?”田郁敏拉开余了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马上学期末了,到时候你自己德育分不够,不要哭着来求我。”
余了了张张嘴又闭上了,大学生嘛,谁还没为学分拼过命。
“让我瞅瞅,是什么问题能难住我们余大文豪。”田郁敏拿起余了了的报名表,装模作样地看,“姓名,余了了,性别,女,自我介绍……这是什么东西?一个……问号?”
“笔掉下去自己画的。”余了了把报名表抢回来,斜了她一眼,“我就混个分,不至于这么认真吧,跟简历似的,还要寸照。”
“那你就是这么糊弄简历的么?”田郁敏瞥向表格右上角,那还是大一报道的时候拍的注册照,发型和表情一样猝不及防,“你就交这张照片?”
“嗯。”余了了看着自己的照片,心里忽地发闷,不动声色地用笔盖挡住了。
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活动,余了了都交这张证件照,丑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让她自己拍一张新的在小程序上修一修,死活都劝不动,也不知道是对这张丑照有什么执念。
但咱也不敢问。
田郁敏恨铁不成钢,“人生大事啊姐,你能重视一点点?大学第三年都过一半了,你身边连个男人都没出现过!大学是干什么的?那不就是在进入社会之前好好放肆一把么!这次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联谊,抓住机会好么?抓住机会!”
余了了被田郁敏掐着肩膀晃得有种质壁分离的感觉,“不要加快我的死亡进度谢谢。”
昨天她大半夜被叫起来救急写新闻稿,今天又是满课,到现在都没合眼,过得比高三生还惨,现在能坐在这里纯属意志顽强。
“又没留部,还被使唤来使唤去,也就你一声不吭任人宰割。”
田郁敏咂咂嘴,还要说些什么,门外说说笑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她抬眼一看,是来布置会场的大二生活部部长和几名大一部员。
外面欢乐的气氛一进来像是闯入了冰窖,一下子冷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学生会主席田郁敏,而是余了了。
学生们慌忙闭上嘴,三三两两拉扯一番,拘谨地点头问好,然后绕开前面摸着墙找位置坐下了,大二的那个女生咽了口口水,赴死一般走到田郁敏面前。
田郁敏靠在桌子上,开始交代任务。
余了了低下头,扯着嘴角苦笑。
也怪不得他们这个反应,去年余了了留部的时候对工作十分严苛,过手的稿子要求精确到每一个标点符号,部门开会不苟言笑的样子被说成是比院长还可怕的脸,就算是现在退部了,大大小小的活动还是能出现她的身影。
即使她从来都没有对谁发过火,但是吓人的传言还是渗入了整个学院。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和这些大一大二的小朋友一起出现在联谊里,她自己想想也觉得不自在。
“好的学姐,那我们开始布置了。”
“嗯,去吧。”
女生接过文件夹,像是逃难一样离开了存在余了了的区域。
田郁敏转过头,看着桌子上的报名表还是一片空白,端着的架子散落一地,“填啊!干什么呢?我跟你说我可安排好了的,你不要给我掉链子。”
“安排什么?”余了了捡起笔,狐疑地看着她。
“你别管。”田郁敏挤挤眼睛,“赶紧写,我过去盯着点。”
余了了挑眉,懒得再问什么,田郁敏愿意整活就随她去好了。
大一新生们没有感受到老学姐们的攻击性,说笑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其中两个小朋友在粘贴标签,男孩子乖乖举起双手,女孩子撕下一节节双面胶,临时存放在他的十根指头上。
可能是因为还不熟,触碰到彼此温度的时候,两个人都僵僵的。
余了了的目光被吸引,思绪忽地飘回高中的时候,她也和一个男孩有过类似木讷的画面,但是后来那个男孩对她说:“你是个好女孩。”
她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但是一直想不通,是因为成绩么?是因为性格么?
直到那天遇见那个人,她才明白……
余了了深吸一口气,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没关系,那又怎么样,至少,她是个好女孩。
余了了勾勾唇,在报名表的大片空白处写下两个字——“好人”。
天色在落叶和晚风中暗下来,上晚自习的窗户一扇扇透出光。
田郁敏扶着腰走回余了了旁边,指指脑袋摇摇头,思考了两秒,又指指脑袋,“一届不如一届,真难带。”
这是祖传的看不上新生。
余了了笑笑,摘下耳机合上电脑,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写会儿稿子的功夫,会场已经布置完,参加联谊的同学和其余工作人员也都陆续到场了。
田郁敏左右看看,然后悄悄塞给余了了一张纸条,凑近她小声说:“你就装作这个是你抽到的。”
“什么东西?”余了了皱眉看她。
“别管那么多,姐妹肯定是为你好。”田郁敏又是一套挤眉弄眼,然后揉了把余了了素面朝天的脸,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和一个小镜子,“多少打扮打扮,不然你后悔一辈子。”
“搞什么啊?”余了了看着田郁敏走远的背影,满脑子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