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门村比他们想象中的大得多了,庄况想,这已经和他老家的镇上一样大了。
两人按照他记住的地址骑着电瓶车左拐右弯,问了一个人,就被这个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发臊,才找到了幸福发廊。
写着幸福发廊的彩色旋转灯箱装在玻璃推拉门的边上,在一条弄堂里尤其醒目,周边都是民房,和刚才经过的夜市不一样,这里就是居住区。
他们停好车,探头看了下里边,除了一张沙发,有两把旋转椅和普通理发店一样的墙镜,也看不出什么来。唯独暗红色的灯光打在上面,让平平无奇的物件都透出了一股暧昧。
两人正准备走进去询问,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咒骂声和巴掌声。循声找过去的时候,看到这个楼的侧门对着的另外一条弄堂里,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她的头发被大金链子拽着,使得她不得不扬起脖子。
大金链子一巴掌打下,紧跟着又是一巴掌,她的两边脸颊红肿,已经看不出白天的模样,只是那一身穿着仍旧没有变化。
张宇一见就急了,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要冲上去。庄况一把拉住他,对着他摇头,压着声音说,“这事不是我们能管的。”说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另外两个男人,“你自己不也说他们都是道上的人吗。”
张宇冷静下来后,差点因为自己的冲动吓出冷汗来,“那我们怎么办?她不会被打死吧?”
大金链子的骂声还在继续:“**,还想跑,这是诳老子呢,以为老子就那么好骗”“叫你不听话----”
张宇见他沉默不语,两人躲在角落里,他掏出手机说,“要不咱们报警吧。这会打死她的。”
庄况绷紧了下颌,好一会儿才道:“放心,他们不敢闹出人命。”
随着话落,他们看到女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边上的大金链子也暂时停手了。女人像是昏过去了,双手压在肚子下,头朝他们这边的方向,一动不动。庄况的眼睛在不远处路灯的映照下,闪烁着猫一样的警惕。
大金链子指着一旁的其中一个男人,“你去看看,别是死了吧,老子他妈都还没动真格的!”
那男人伸出一指放在她的鼻下,“晕过去了。”
“没死就好,拖回去。”
两个男人分别抓住她的胳膊,上身被微微拖起,女人的头忽然动了下,凌乱的头发下一双红肿的眼睛缓缓睁开。庄况感觉到张宇抓紧了他的胳膊,“她醒了!”耳边是他的低呼声。
庄况仍旧屏息看向她,他们的目光有过一瞬间的交汇,又仿佛这只是他的错觉。女人似乎才感知到身体的疼痛,发出一声“嘶”的疼叫声,随即意识到自己被人拖拽着,才转头看向大金链子,“你们是谁,你们干嘛!我要报警!”
女人惊恐的叫声回荡在小弄堂里。
张宇看人都走远了,才大口喘气,“这是什么情况!”看向庄况的目光充满疑惑。
庄况动了动蹲麻的脚,换了个位置,他的脸完全被隐没在角落里的黑暗中,“这下有趣了。”淡漠的声音让张宇听着感觉心里有点发毛。
李瑗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两只胳膊快被卸下来似的疼,手臂上全是淤青,她想叫疼,却连咧嘴,也能牵扯到神经连着头皮都是针刺似的痛。
阳光从大窗帘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她环顾四周,屋子里挂了很多毛巾,四个上下架的床铺,靠近阳台的地方有个简易的布艺柜子,再旁边是一个放脸盆的三脚架,架子上的墙面上用钉子挂了一个红色的圆形塑料框镜子。
她躺在靠近窗帘的下铺位置,床与墙壁的夹角处有个床头柜,放了好些散着香气的瓶瓶罐罐,想必不是化妆品,就是护肤品。比起身体的疼痛,现在更让她惊恐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年轻的女孩捧着脸盆走了进来,许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来了,惊讶道:“姐,你醒来了啊。”
这女孩穿着超短裙,绑了一束高马尾,巴掌大的小脸,白**嫩的,只描了下眉毛,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李瑗忍着疼,问道:“这是哪里?”
女孩叫道:“你脑袋真的被打坏了啊?”说完,又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过分,讪笑着解释说,“昨晚他们都说你被打傻了。”
可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女孩坚信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你是谁?”
等了一会儿,李瑗才从女孩口中得知,她叫王娟。王娟把搪瓷脸盆搁在床头柜上,再顺着一根线,轻轻拽了下,发出一声啪嗒的响动,屋里的电灯泡就亮了起来。突然的明亮让李瑗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听到她笑着说,“我是谁,姐,你这话问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答你了。”
明明年轻的声音,总给她一股老成的社会味。
李瑗半眯着眼睛,看向她,“你们这是虐待、非法囚禁,犯法的行为。”
王娟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而嘲讽,“我的姐姐啊,你是真傻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还犯法的行为,也对,嫖娼卖淫确实也是犯法的。”
李瑗听得一头雾水,她还想再问,却从隔壁传来“吱呀吱呀”床摇动的动静,女人的**断断续续地隔着这堵薄墙传了过来。
李瑗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恐,王娟将毛巾轻轻地覆在她的脸上,轻柔地擦拭,“你听这声音,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吗,这是幸福发廊。”
“你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你叫李知蝉---”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我们这里的女人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来处。”
王娟的话如同快速扩散的病毒,在她离开后,伴随着隔壁的动静,盘旋在李瑗的脑海中,像是被强行植入后,游移着一种不确定、不敢信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