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侍见是个小孩,没好气的驱赶,“走开走开,衙门不是小孩该来的地方。”
赵安脑瓜子转的快,很快想到个可以利用的人,“我是李将军大哥的学生,李大哥有事找他,耽误了你们负的起责吗?”
门侍面面相觑。
李钰宗莅临馆驿居住,县令诚惶诚恐,加强了看管,让每人都熟悉了李家亲眷,以免人找上门来被拦住,惹得将军不悦。
所以知晓他确有一兄长在学堂教书,可无法自证,磨蹭一会,其中一人道,“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赵安心里打起退堂鼓,想着要是李三不肯见他该如何?又或是一眼拆穿了他谎言,也不好办。
去通信的门侍很快回来,招招手,“进来吧。”
他捏着衣角,一路战战兢兢跟着去了馆驿书房,门侍朝里面问候一声,丢下他就走了。
“李三哥……”他探头进门,瞧见里面案桌前端坐的李钰宗,丰神俊朗,好生模样,果真如他所想,是似李家大哥一般的人物,相较之下,还多了几分威严。
李钰宗低首看着手中卷宗,听到他唤了声,才抬眸看来。
“大哥要你带什么话?”
赵安蹑手蹑脚进去,“我确是李大哥的学生,但不是替李大哥带话的,我替我姐带句话。”
见他眼底疑惑,他跳上前去,“我姐叫赵婉,是你未过门的娘子,她约你今晚同游花灯会。”
李钰宗倏然挑眉,赵婉会主动找他同游花灯会?
他脑海里浮现人面桃花的面容,拇指食指指腹细细摩挲一番。
赵安见他犹豫,连忙道:“我姐为你守了四年寡,对你对李家都仁至义尽,反将自己蹉跎到了二十。你若是不娶她,怕是无人会娶她了。”
李钰宗哂笑,“你想我娶她?”
赵安点头。
李钰宗何曾没对赵婉说过要娶她的话,可眼下不是他不想娶,是赵婉她不想嫁。
而今日又叫她小弟来传话,莫不是想开了?
赵安见他不说话,有些着急了,“我姐怎说也是岐黄一枝花,有胆识有魄力,娶妻当娶贤,除了我姐之外,你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人,你就去吧!待你了解她为人,定然会喜欢上她的。”
李钰宗:“我没说不去。”
赵安喜出望外:“那你便是去喽?”
嘿嘿笑了两声,他上前,趴在桌边,若是有尾巴,可见尾巴摇的欢快:“我姐还没定好碰面的地点呢,你想一个,写下来,我带回去给我姐。”
李钰宗见这人人小鬼大,不禁觉得好笑,摇摇头,倒是真如他说的,取了张云笺,写下一列字:
请于淮都河桥上见。
末了交给赵安,他眯着眼看一番,甚是满意点头,“李三哥,不,姐夫,我们等你!”
他揣了云笺,一溜烟跑没影。
李钰宗摇摇头,想起本来打算晚上回家中过节,如此看来,倒是得中午去一趟。
“李五,去查一下这孩子是不是她弟,另外备马。”
他一路回到岐黄村,家中女眷具在厅中,笑成一团,瞧见他来,更是欢喜将他带进门来。
“娘,在看什么?怎这般高兴?”
李张氏笑的合不拢嘴,“是婉婉,给家里送了不少节礼,还有给我们裁新衣裳的料子,全是上好的,估摸得花不少钱,你二位嫂嫂正挑样色呢。”
李钰宗点头。
李张氏忙给他倒茶:“今日不忙吗?不是说下午回来?怎现在就回来啦?”
李钰宗:“晚上我无法留家中吃饭了,过来吃个午饭。”
几人听了一愣,“为什么?”
“我与赵婉今晚要游花灯会。”
李张氏喜出望外,“这是好事啊!记得温柔体贴些,可不能怠慢了婉婉,不然我饶不了你。”
随后又担忧道:“顺便看看她好些没,若是盛京真有法子,你早些带她回去医治。”
听此言,就是他娘也不知道赵婉假装天花的事。
李钰宗越发猜不透赵婉她究竟想做什么。
赵婉收到云笺,再三确认:“你确定是李钰宗送来的?”
赵安笃定点头,“对,就是,他差人送到门口,我给拿进来的。”
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赵婉格外忐忑,暗道李钰宗定然看出什么了,今天指定要乍她。
她回到桌前,提笔捞袖就要书写,赵安瞧见,上前一看,写的竟是:谢将军盛邀,恕小女今日抱恙,无法同往。
他顿时急了,李钰宗那处本就是他假借姐姐的名义邀请的,这信要是送出去,岂不是要被识破?
赵安一把多夺了信,揉成一团藏在身后,说道:“姐姐何不去看看?你若躲躲藏藏,反倒叫他觉得你有事瞒着他。”
他人虽小,可毕竟跟在赵婉身侧几年,赵婉什么想法他心里门清。
外人都说赵婉心悦李三,实则不然,她只是想一个人罢了。
但一个介女子,没有靠山,经营店铺属实不易,时常有人上门找麻烦,他都看在眼里。
他对李家大哥心中敬佩,自觉李三也该是个稳重可靠的人,如今又是将军,自家姐姐与他在一起,总归有个人给她撑腰。
赵婉闻言,觉得有几分道理,前后思忖了李钰宗的反应,不似是因为感情的事奔着自己来,那就是因为要说没说的秘密。
正好趁着今日问问到底什么事,若是解决了,怕是不会再来叨扰自己,远比一直藏着掖着来的好,省得自己整日提心吊胆。
夜幕降临,淮都城万人空巷、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彩楼欢门,灯笼连挂长街,远看似一条逶迤火蛇。
糖贩灯贩挤满了街道左右,街上行人摩肩擦踵,赵婉头戴花环,艰难穿梭人群,来到了淮都河桥畔。
放眼桥上,不时有人经过,偏生一袭玄衣屹然不动,凌虚御风,沉吟望月,颇有几分谪仙气质。
为了方便戴花环,她今日戴的是一面恶鬼图样面具,头上顶个花环,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她朝着李钰宗走去,正欲上台阶,骤然被人撞了一把,摔了一跤。
再回头望去,不见刚才撞自己的人,也只能暗道一声倒霉。
倏觉身影别黑影笼罩,抬眸望去,李钰宗已经站在自己身前,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牵,刚才摔在地上,手上还是脏的。
兀自起身,抽出帕子擦了手上泥土,面对李钰宗一时无言,似乎每次遇到他,自己都是那么狼狈不堪。
“叫将军久等了。”赵婉说,也不知自己穿戴的严实,他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他目光落在赵婉沾染了泥土的裙摆,“去换身衣服先。”
赵婉点头,确实该换了,冰雪消融,混着泥土占在衣上,拂不去,穿在身上格外难受。
璀璨阁离这处隔了几条长街,现在回去显然不现实,赵婉找了家就近的成衣店铺,进去挑了身衣裳,正欲去隔间换下。
掌柜的笑道:“还是赵姑娘有眼光,这件衣裳名叫凤羽华裳,用的是上好蚕丝布料,御寒又轻薄透气。”
赵婉往日最喜来这家店铺,好的料子几乎都被她第一时间预定,或是用来送大客户家的女眷,又或是送去了李家给他们裁衣裳。
一来二去分外熟悉。
赵婉:“我先去试试,记我账上。”
“好嘞。”
李钰宗一言不发,来到柜台,掏了银两放在桌上,示意将她那身衣裳钱给付了。
掌柜的是个识趣的,之前从未见赵婉与除了小林之外哪家男儿一同来过,猜想这人欲追求赵婉,将银子给收下,找了零钱。
“欸?这套衣裳好似小了些,小蝶帮我换一身来吧。”
小蝶是掌柜的女儿,芳龄二八,与赵婉倒是聊得来,往日她从不担心试错衣裳,叫小蝶送来便是。
可今日上元节,店铺里只有不惑之年的掌柜在店里,不好冒犯了姑娘,找到之后,便送到了李钰宗手上。
“今日小蝶不在,你帮她送去吧。”
李钰宗顿了下,颔首,上前敲响了隔间的房门。
赵婉开了个缝,捞了衣衫挡在身前,欣然笑道:“谢谢……”小蝶
两个字被眼前人吓的没说出口。
玉肩外露,在昏暗光照下洁白如雪,李钰宗垂着眸子望她,脑中一瞬间空白。
直到赵婉扯了衣衫关上门,将他拒之门外,他才缓过神来,想起刚才鲁莽行径。
但看了就是看了,他自不会为自己的失礼找什么借口,况且这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只是眼眸愈发幽深了几分。
赵婉能感觉到他还在门外,想起今日来的目的,隔着薄薄木门询问:“你今日找我出来,所为何事?”
里面传来细细簌簌的穿衣声,李钰宗止不住摩挲指尖,心中已经明了整件事,故反问:“不是你邀请我出来的?”
此话一出,赵婉顿了一下。
想起今天一早跑出去的赵安,送信的也是他,顿时明白了其中猫腻。
还叫她以为是自己暴露了,为此想好了对策,做全了准备。
回去定要扣了赵安这个月的零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