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天气越发寒冷了。

我生辰那日，是难得的晴天。

月儿说，夫君一早便出府了，估摸是有事。

我点点头，坐到梳妆台前。

「月儿，帮我梳头吧。」大半天过去，发髻已经有些松散了。

月儿笑着拿了梳子，「遵命！奴婢一定把小姐打扮得跟仙女一样！」

我没说话，只由着她折腾。

她又找出了一件大红织金妆花缎面的斗篷出来。

我皱了皱眉，「这个好像是前两日夫君刚送来的，太隆重了些，换件普通点的。」

无奈最后耐不住小丫头磨嘴皮子，只好作罢。

我出了院子，沿着去往厨房的路上缓缓踱步。

路过花园的时候，我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又看了两眼池塘边那亭子，里面没有人。

只是心中想着事，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梅苑。

和白雨薇目光相交的那一瞬，心下一惊。

她身上的那件斗篷，同我的一模一样。

白雨薇的目光在我身上的斗篷上停留了一息，伸手拢了拢自己那件，面上笑靥如花，「这斗篷还是姐姐穿着好看，简单大方。不像我这件，样式繁杂的让我都不好搭配衣裙。」

嗯，她的那件确实比我的要精致很多。

丫鬟送了热茶进来，然后安静地退到了外面。

白雨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向我笑道：「这茶是清川哥哥送来的，我还说这样的好茶应当让姐姐喝，他便说你不爱喝茶，我这才厚着脸皮都收下了。」

我捧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稳稳放下。

我想着方才的斗篷，再看着眼前的茶盏，有些事情便在我心头萦绕不去。

从梅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外面又开始簌簌落雪。

「小姐！」月儿气急了，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可容她如此欺辱你？」

我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轻声道：「无妨，不必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冬日的傍晚总是匆匆。

待我在厨房煮好一碗长寿面回到正院，天色已是昏暗无比。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回头看了一眼装着寿面的食盒，冷风吹得我脸都是冰凉的。

于是我回了里屋。

月儿请我坐下，口中道：「我去门口等着，那样侯爷一回来，便会往我们正院来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我想起方才在厨房的时候，下人们的眼神。

他们是不是早已看出，我亲自下厨也就是白费工夫而已。

我倚在窗边，看着天色完全暗了下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却是停在了门口，没有进来。

我笑了笑，「月儿，怎么不进来？夫君回来了吗？是不是马上就过来了？」

屋里明亮而外头昏暗，我一眼看过去，便瞧见了月儿脸上的僵硬和不知所措。

她嘴唇嚅嗫了一会，才小声道：「侯爷往梅苑那边去了。」

我温婉浅笑，「那便派人去请，就说只是陪我吃一碗长寿面，占不得太多时间。」

可夜色越来越深，仍迟迟不见谢宴过来。

我的心越来越沉。

我侧头去看摆在桌上装着寿面的那个精致食盒，忽然发现，自己连生气都不会了。

「我给过他机会了，可是他没有来。」

我一口一口吃着早已坨掉的冷面，泪流不止。

「其实他带白雨薇回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出来了。」

「可他们把我当傻子，骗得团团转。」

月儿哭得比我还凶，「早知这样，小姐还不如当初不要嫁人，咱们每日游山玩水，不知道有多快活！」

我笑了笑，有些向往地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月儿，想不想离开这里？」

「想。」

月儿眼泪越抹越多，「可是小姐，我们走不了……」

「走得了。」

我轻声又坚定地说。

「相信我，我们走得了。」

我转身从妆台的暗格里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

「月儿，这信你亲自跑一趟，切记一定要你亲手交给桃花庵的师太。」

「既郎有情妾有意，那便，如他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