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解气，我起身挣脱我爸，又拿起手上能够得到一切的东西朝我姑砸去，花瓶砸碎渣子碎了一地，将我妈吓得惊呼一声。
客厅放置的镜子，里面映出的我披头散发，一副疯癫的模样。
「没了牙也好，省着整天张嘴，挑唆别人家事，再敢挑拨我就敢撕烂你的嘴。」
姑姑见我一副疯了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就连我爸都被我震慑住，半晌没反应过来。
是啊，从小到大不敢反抗他的乖乖女，怎么上了毕业后一工作成了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我一直是这个样子，脾气暴躁，说得难听就是随根，骨子里的劣根性是与生俱来的。
我爸对着我放狠话：「你不就是怕你弟跟你抢财产吗？我就把话撂在这，咱家的钱你一分都拿不到，这个家跟你没关系。」
可是爸爸，你是不是忘了？
咱家能有多少财产？
你和妈妈现在没有工作，就连家里每个月的房贷也是我按时往银行打的。
你们两个全靠我每个月往家里打钱才能活得这么潇洒？
5.
目的达到，我挣扎着起身：「这可是你说的，这个家跟我一分钱都没关系了！」
我起身要走，却被我爸拦在门口。
是啊，他怎么能轻易放过我这棵摇钱树呢！
「想断绝关系没那么容易，养你这么多年，就按照一年一万算，你今年二十八，给我拿二十八万，再加上十八万彩礼，要是拿不出就得给我月月拿钱养老！」
我瞪着眼前的爸爸，一言不发，良久才反应过来。
亲爱的爸爸啊，我还没结婚，都惦记上我的彩礼了。
眼眶里噙满泪水，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也是，女孩子本来就是没家的。
第二天下午餐馆内，我表哥正在跟他的相亲对象相亲，我爸在一边陪同。
姑姑小嘴叭叭一直不停，一张一合缺了的门牙格外显眼，就算这样，也没能阻止她那张嘴。
几人聊得火热时，我起身拎着包裹，朝那边走去。
我姑姑见了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嘴上功夫却还是不饶人：「啧啧啧，这不是我那翅膀硬了的侄女吗，将家里搅个天翻地覆，就别出来丢人了！」
我表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出口制止我姑姑，让她少说两句。
本来呢，我是没打算做什么，可是姑姑，你自己招惹我的哦，从小到大，没少因为你的挑拨让我家鸡犬不宁。
侄女我啊，再送你最后一份大礼。
我拿出朋友圈的截图给那相亲的姑娘看：「别被假象蒙蔽了，你面前的这个人让小姑娘打胎，想不给彩礼白嫖，直接被老丈人打出来，这不找你当个接盘侠。」
「对了哦，进了门还有个爱嚼舌根的婆婆等着呢！」
那小姑娘脸色骤变，拉着媒人，急匆匆地就走了。
「你个死丫头，你想干什么！你哥相亲你给搅黄了，你安的什么心！」
我爸怒斥我，随后扬起巴掌便想打我。
我将身子一偏轻松躲过后，他的巴掌落了空，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小姑娘了。
将手中的包裹扔给他，包裹里面的钱掉落出来，露出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红色钞票，明晃晃的刺眼。
「四十六万，一分不少，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咱俩没关系了，那个家也跟我没关系了。」
我知道我爸打的什么算盘，他认定我拿不出这么多钱，还会乖乖回家，他就能在精神上压制我。
可是他不知道这几年我拼命加班，绩效全满，只为了给自己攒足够多的钱。
就连工资都是虚报的，虽然月月给他们打钱，自己也存了不少，只为了让自己有更大的底气。
我姑姑看着从包裹中掉出来的一打一打的百元大钞，满是震惊：「一个姑娘家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别是什么……」
话题的引导性不言而喻，我爸也看向我，眼中的鄙夷一览无余。
很好，就连我心中的最后一丝亲情也消磨殆尽。
自此，我跟那个家再也没有关系，我就当这四十八万买断我的前半生。
可是几个月后，我下班回家，我爸却跪在地上求我回家。
6.
那日我加班回家后，合租的同事给我打电话。
「梦瑶，你什么时候下班回来，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男的，我根本不敢回去。」
闻言我将手头的工作做完，三下五除二往出租屋去，门口在角落里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爸见我回来，胡子拉碴地叫了我名字：「梦瑶，爸错了，你跟我回去吧。」
室友挽着我的手一副惊愕的样子，连忙礼貌打招呼：「原来是叔叔，怎么不提前打招呼，我们进去聊吧。」
提前打招呼，我将与家中的一切联系切断，他自然找不到我，只能来这找我。
我拦住室友：「不用，就在这说，还有他不是我爸。」
我爸脸上有些难看。
室友看形势不对：「那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抬腿往房间里面走之际，我爸却赶在舍友没进去之前，突然给我跪下，抓住我的衣袖声泪俱下：「梦瑶，你别不认爸啊，好歹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妈现在在ICU，情况紧急，危在旦夕，我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在室友询问的目光里，我还是没有服软：「你说了，咱们断绝关系，那个家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了。」
我毫不留情地将我爸关在门外，我们的情分早就消失殆尽了。
第二天，我以为他没在门口，碰壁了就回去了，至于肚子里的弟弟，什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他们老两口拼命要生的，什么后果都得自己承担。
早上上班时，路过同事大家打招呼都怪怪的。
休息时，我在卫生间里面听着外面不知道是哪个不知道部门的同事讨论八卦。
「产品运营的那个尹梦瑶你知道吗？」
「听说是不认她爸，她爸给她跪下她都无动于衷。」
「听说是跟她家里断绝关系了。」
「天哪，是真的吗，现在还有这样的女儿……」
果不其然，没过一个上午，公司里面疯传我不孝顺，让自己亲爸跪在地上，不管ICU里面躺着的母亲等等谣言。
他昨天在我同事面前装可怜，顺便败坏了我的名声，将我架在不孝的罪名上，只为逼我回家。
我深呼吸一口气，同事本就是不熟的关系，也没必要一个个解释，等过几天有新的八卦就会将我的这件事过去。
正当我以为我能凭借自己强大的心理素质扛过这件事的时候，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公司大厦楼下，我爸在公司楼下拉着横幅，上面写着：尹家不孝女梦瑶，妈妈躺在ICU不肯回家尽孝。
7.
一时之间舆论倒戈，公司大厦楼下本就位于园区，几幢大楼都在一条街，互联网大厂对门。
加上年轻人本就爱好八卦，没一会我的事情便被传遍了整个园区，邻近的其他公司也是略有耳闻。
几个知道的好友打电话过来询问我的情况，有真心询问也有想看热闹的。
甚至还有人为了博取流量，开了直播，将镜头对准我爸。
为了吸引人开直播的人起的引导性的标题，几个直播间从一开始的百人到几万人同时在线。
「梦瑶啊，你妈还在重症监护室，你回家去看看你妈吧，爸爸求你了！给你跪下磕头了！」
我看着直播画面中，我爸跪在地上一字一句控诉我的恶行，将是非黑白颠倒，头被磕得出血，所以很快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他们不知道为何我拒绝回家照看母亲，也不关心为何不管不顾自己的父亲。
底下的网友跟着舆论黑白不分，开始指责我不孝甚至咒骂我不得好死。
更有甚者找到了联系方式，一时之间手机被打爆。
挂掉电话后我打开手机，侮辱性的消息络绎不绝，从陌生人到熟人，从微信到短信。
「倒反天罡，这爸爸真可怜啊。」
「怎么不替妈妈躺到ICU呢！」
「怎么能让亲生爸爸跪在地上呢！」
「你这种人出门就会被车撞死。」
「摊上这样的闺女真是倒霉！」
……
诸如此类的言论像洪水一般朝我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们举起键盘，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神。
他们张开了嘴，以为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合租的舍友急匆匆地搬走，就算没说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老板暂时停了我的职，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梦瑶，你工作干得不错，业务能力是同一批里面最拔尖的，只是你也看到了，现在网上全是某团员工不孝这类的言论，连带着公司也受影响了。」
我知道，这事情不解决我是没办法安心工作的，被辞了还能拿一笔N＋1的补偿，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时，出租屋的门上被泼上油漆，红红的油漆看上去就像是血迹，一个大大的死字格外显眼。
房东给我发消息，让出清洁大门的钱，执意毁约给我退钱也得让我搬出去，说他的房子不给我这样的败类住。
我没想到我爸为了逼我就范还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不过我并不急，让它再发酵发酵，舆论将我贬在谷底之时，便是我打翻身仗之日。
将头死死地埋在枕头里，试试窒息的感受，真想一下子过去。
良久，我下了一个决定。
终于我拨通了那个许久没打过的电话：「我愿意回家。」
7.
回去后，医院里，我跟我爸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假意心平气和地跟他聊。
「怎么回事？」
「你妈生你弟羊水栓塞，结果不仅孩子没保住，连累你妈盆腔里面有积水，现在还昏迷不醒，已经在医院住了十多天了！」
「这十多天你就让我妈自己在医院？」
「我……我不是去找你了吗？那些照顾人的活我不会，请了一个护工，你一会去把**医药费交一下，还有那护工的钱。」
是啊，我爸大男子主义，从来不肯进厨房也不肯做家务活，也就我妈能忍得住这么多年了，哪怕我妈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没想着自己动手去照顾我妈。
「我早就说高龄产妇危险大，你们两个人还执意要生，年初我给你们俩报了体检，我妈查出三高你不清楚吗？」
「还有你自己身体怎么样不清楚吗，烟酒也不肯戒掉，夸你两句真以为自己本事大和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样吗？」
「我是一时糊涂，想着你不结婚，没人给我们养老，就想着再给你生个弟弟减轻你的负担，你们两个还能相互扶持。」
我爸对我说话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因为他知道只有我这个时候能帮衬他，他的那些亲戚一听说要钱，早就躲远了。
「我不是给了你四十六万吗，二十八万是我从小到大二十八年的生活费，一年一万，十八万你说了是我的彩礼，钱呢，你收了之后放在哪里了？还不够支付医药费吗？」
他叹了一口气：「你姑姑说有个投资项目，一定能赚钱，我把这几年的积蓄和你给我的钱，都投进去了！」
「一开始真的赚了点，结果后面血本无归，你姑姑也找不到那个投资的人了，我去报警，钱也没追回来。」
还真是蠢到别人把他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呢。
「什么，四十六万一分没剩，你从我手里拿走的钱一分也没给我妈用上？」
「我当初说跟你断绝关系是气话，梦瑶啊，你弟弟没了，你可不能真的不养我们啊！」
呵呵，二胎没了，现在倒是想起我这个闺女来了。
医院内强烈的消毒水的气味**着我的鼻腔，面前这个生我的男人却让我恶心。
「你怎么能去我公司闹得那么大呢？」
我知道我爸一辈子没什么大的本事，他面对镜头丝毫没有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