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毅今儿个很高兴,和风灵雀喝了一杯又一杯,风灵雀自小就能和风毅喝上几杯,风毅也没特意将她当姑娘培养,反而是舞刀弄棒教的她样样精通,这酒量也是不输男人。
他们家世代武将出身,姑娘也照样上战场,想当年祝氏年轻时叫多少边境敌寇闻风丧胆,巾帼不让须眉,不知道比多少男儿还强呢,风灵雀颇有祝氏年轻时的风采,只是样貌没有祝氏年轻时那么飒爽英姿,反而像极了她母亲,娇小俏丽,盈盈可人。
风毅又饮了两杯,心中滋味万千,长长的叹息一声,似是能将满腔的烦闷都倾吐干净。
风灵雀抬头,不过半年时间,父亲脸上的皱纹又深了许多,两鬓斑白如霜,到底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父亲老了,原该休息了才是,可是朝中不叫人省心,父亲哪里能放下心休息呢。
风灵雀放下酒杯,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爹,如今我回来了,也能帮您分担分担,朝中若无大事,您便告病休息一段时日,我瞧着阿铎武功还需要精进,您多教教他,其他的事我来周旋。”
风毅苦笑一声,“哪有做父亲的要依仗女儿的道理,不过是朝中那些文官聒噪,惹人厌烦,分明不知战事,却打压的我们这些武将毫无反手之力,你也知道,咱们这些粗人,若论口才,哪里争得过那些自小读书的文臣,唉。”
风灵雀撂了筷子,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文官多惹人嫌,她最是知道,尤其是皇上宠信的那个叫张载的言官,最嫌人,却偏偏陛下对其十分宠信,花言巧语几句话哄得陛下高高兴兴,他们这些武将辛苦打下来的功劳,几句话就被他说的可有可无,她早就想治他了。
“爹,这个张载我知道,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你且放心告假休息几天,让女儿去治治他的毛病。”
风毅却摇摇头,“雀儿,宁可咱们吃点眼前亏,也不可得罪小人,这张载气量极小,你当下治了他,他嘴上讨饶,心里却记恨,关键时刻阴你一下,岂不更麻烦。”
风灵雀不说话,心里却不信服,忍让小人不过换来的是短暂的太平,焉知这些人不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到时候结果还不是一样。
“朝中局势复杂,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咱们南凉自来重文轻武,陛下又尤好笔墨丹青,诗词歌赋,于军事一道,的确是不怎么上心,咱们这些武将艰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风灵雀听完,更不高兴了,摊上这么一个不求上进,只知道吟诗作赋的皇上,真是何其悲哀,他们这些武将想破了脑袋怎么拦截燕北铁骑,皇上却只想着怎么在百花宴上吟一首好诗,好编入他的诗册,左右稍微奉承两句,便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一只手指头就能弹的那些燕北铁骑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的滚回草原。
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真龙天子,神仙下凡,风灵雀在心里大逆不道的想,就是一个草包。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风毅忠君爱国,若知道她如此腹诽皇帝,非罚她跪祠堂不可。
“朝中的事,我自会处理,说说你这趟的收获。”风毅转移了话题,不愿继续纠缠朝堂上的那些烂事。
可是提起自己这一趟的见闻,风灵雀更笑不出来了,燕北之强,远超他们的想象。
“姐,我听说燕北人个个生的人高马大,块头一个顶我们两个,是不是真的?”风凌铎好奇问。
“是,燕北人天生勇猛好战,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而他们生活的草原苦寒,猛兽出没频繁,骑射更是一流。”
“我还听说他们满脸络腮胡,一身的腱子肉,却喜欢扎小辫,还有的满头大卷发,那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风凌铎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好笑,男人扎辫子,喝甜嗖嗖的马奶酒,那也太娘们了!
风灵雀淡淡的扫他一眼,“别嘲笑人家的辫子了,就你这样的嫩娃子,对方一箭能射穿十个。”
风凌铎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显然十分不信服。
“你可知道燕北最勇猛的战士是谁?”风灵雀问。
这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燕北最厉害的猛将他们哪个不知,“我知道,不就是覃燕台吗?还有他的哥哥,覃燕行。”
“就说覃燕台吧,”风灵雀觉得有必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上一课,免得因为轻敌,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可知他出行,马上必备双弓,一张近距离射击,而他天生神目,臂力惊人,另一张则为远弓,凡是在他目力所及之内,必一箭取之,咱们中原人说的百步穿杨,在他面前,有如儿戏。”
风凌铎手里的鸡腿,哐当一声掉在了碗里,就听风灵雀继续幽幽道,“而咱们南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能百步穿杨的人了。”
风凌铎过了好一会才吞了吞口水,小声嘟囔着,“这还是人么。”
“是人,而且会是我们的敌人。”
风灵雀拿起筷子,给弟弟重新加了菜,“多吃点,刻苦训练吧,将来在战场上若遇见了他们......”
不,希望你没有机会在战场上遇见他,风灵雀暗淡的想。
风毅和祝氏毕竟是久经沙场,知道风灵雀说的半点不假,祝氏年轻时还曾与如今的呼和汗王交战过,只不过那时候的呼和汗王还只是个不受宠的草原王子,被祝氏骑马挥鞭追着跑了几百里地,到底是被他给逃了回去。祝氏沉吟着不说话,曾经的手下败将,如今带领着一帮狼崽子卷土重来,可惜了她后继无人,没法将他们再一次赶回老家。
祝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孙女,就算后继有人,她又如何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孩子去填那个要命的窟窿,战场无情,她的孙子孙女,如何够那群野狼瓜分,想想便叫人心痛。她已经老了,也早已对国家尽过忠,如今只想着,如何能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己的一双孙儿。
眼见着席间的气氛越来越沉重,风凌铎吃着碗里的菜,小脸上全是颓丧,风毅饮着酒,眉头却始终解不开,祝氏不语,只是低头摩挲着自己的龙头拐杖。
风灵雀觉得也不能一直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又给父亲斟了一杯酒,看向自己的家人们,“虽然这些燕北人猖狂,但我这一次也有收获。”
风灵雀看了一眼幼弟,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决定让他也跟着一起听,他毕竟不小了,已经十五岁,燕北人如果攻来,他必然是要上战场的。
“什么?”风凌铎迫不及待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