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月才刚刚冒头,但对于地处南方的南凉国而言,已经足够炎热,天气极好,太阳暖黄烘热整日熏烤着,竟和北方大夏天的热度有的比了。
风灵雀刚从大栗北边苷田归来,那里离燕北的苍狼山不远,天气干爽阴凉,突然一下子回到这湿热之地,到还有几分不大适应。
她睡得久了,人有些虚脱无力,刚起身动了动,肩膀上被大火灼伤的地方立即尖锐的疼了起来。
近身服侍的丫鬟雪蝉见风灵雀有了动静,连忙挽起床幔,扶她坐了起来,“小姐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肩膀上的伤口不舒服了?奴婢这就给您换药。”
因为天气湿热,这肩膀上的伤也跟着黏腻难好,又闷又热的并不好受。好在她从小习武,倒也能忍耐的了。
雪蝉重新调好了药膏,将肩膀上的旧药换了下来,就看到风灵雀如雪一般的肌肤上落下了那样一块猩红可怕的烫伤,忍不住心疼的给她轻轻吹着气,叹道,“小姐去了这大半年,怎么回来落得这么凄惨,这伤拖久了,好了也是会留疤的。”
风灵雀倒不以为意,临走的时候放火不小心放的有点大,自己差点被困在了火场,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肩膀还是被烧断的房梁给砸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给交待了,她又呛了烟,回来一路都是昏昏沉沉的,压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南凉。
不过,总算是回来了。
现在她神思清醒了一些,脑袋里那些偷偷记下的重要信息立即浮了出来,渐渐清晰,她睁开眼睛,一下子掀开了被子起身,将雪蝉吓了一跳。
“我爹还没回来吗?”
“没呢,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半年,将军忙的不可开交,皇上隔三差五便传唤将军入宫,一呆就是好半天,我瞧着这段时间将军白头发都多了。”雪蝉小声的抱怨着,朝中武将那么多,皇帝却独独只爱传唤风毅将军,豆大点的事也要请将军拿主意,说是深得皇上宠信,可也不看看,风毅将军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哪里还经得起这样连翻折腾。
“我知道了,那就去请祖母吧。”风灵雀下了床,抓起架子上的素色衣衫随意穿上了,她肤色本就白腻胜雪,如今一伤,凭添了几分憔悴与剔透,更显得玲珑可人了。可能是在大栗做了半年多的赵玉灵,平日里咧嘴大笑笑得实在是太多,这会看着自己这清清冷冷的寡淡模样,反倒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她平日里本不是个爱笑的人,但如果需要,她也可以笑的灿若骄阳,情真意切,叫人真假难辨。
祖母祝氏进来的时候,风灵雀已经坐在案前奋笔疾书了,她本就个子娇小,如今更是身形单薄的叫人心疼,风灵雀姐弟自小丧母,几位兄长皆是短命,父亲又忙,她们几乎是由祖母一手带大的,祖母和他们感情深厚,眼看着风灵雀又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脸上都快没肉了,脚还没迈进来,眼泪就先忍不住涌出了眼眶。
“灵儿,你怎么起来了,就是再大的事,也得先养好身子啊!”
风灵雀抬头看见祖母,略显调皮的眨眨眼,“祖母,我脑袋熏了烟,怕不赶紧写出来,明天就要忘了。”
祖母拄着拐杖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在她旁边坐下,仔细端详她的脸,见她人虽然瘦了些,可好像比以前有了些笑模样,浅笑嫣嫣的样子别提多好看了。
她不知道风灵雀是假扮赵玉灵太久,笑啊笑的,笑习惯了,人到比从前活泛了些,有了些年轻女孩子的玲珑劲。她跟祖母祝氏年轻的时候太像,人坚毅又冷峻,到底不像个姑娘家,如今瞧着总算有了些女子该有的娇俏。祝氏很高兴看到她有这样的变化。
“怎么样,脱身还算顺利吧?”祖母关切的问着。
“挺顺利的,是海宴青亲手把我送回了家,送进了火场,我在大栗所有活动的痕迹也在大火里烧的一干二净。我死的非常彻底,毫无可疑。”
“那就好,那就好。”
祝氏放心的点点头,风灵雀是南凉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她说没问题,那必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让风灵雀秘密潜进大栗窃取燕北情报的这个主意,还是祝氏提出的。按理说燕北攻打大栗,和他们南凉看起来没什么必然联系,但是祝氏看的长远,知道燕北人多年内乱,呼和汗王既然带着族人翻越了苍狼山南侵,那么必然是背水一战,他们回不去了。中原大地被大栗和南凉一分为二,燕北人侵吞了大栗,焉知下一个不会是南凉。燕北人的狼子野心,又岂会甘心只拥有半个中原。
只是南凉偏安一隅久矣,历代南凉王重文轻武,富贵奢靡,骄奢淫逸,早没了血性,眼看着燕北逐渐蚕食大栗却无动于衷,祝氏却是不愿意坐以待毙。
“好孩子,委屈你了。”
风灵雀摇摇头,她没觉得有什么委屈,身为南凉将领,她很乐意有机会近身会会这些如狼似虎的燕北人,她把自己写的单子给祝氏看,上面写了三个人的名字,旁边是三个人的小像,简单几笔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每个人的详细情况写一清二楚,甚至连一些隐晦的私密亦被掏的干干净净。出发之前,祝氏与风灵雀反复推算,最终确定了她们接近的首个目标,燕北大将,朔风骑首领海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