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了我五年,他从八皇子变成明王,父皇赐他在京城另居。
蒲承明开心的时候,也会寻些新鲜玩意给我,外派视察也带着我,带我寻山问水。
生活比从前好了很多,他也不全是刻薄的一面,有时候又极为细心。
我十六生辰那一日,他来见我甚至带着一碗长寿面。
那天晚上,蒲承明前所未有地温柔待我,一遍一遍唤我的名字。
从不宿在我屋里的蒲承明,温存之后留宿了一晚。
次日清晨,我为他穿衣,洗漱。
那时晃了神,差点以为他真爱我。
可兵部尚书嫡女成画赐婚明王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等我知道的时候,距离大婚也就三日。
府里张灯结彩,忙着欢迎新的女主人。
无人在意我。
那就跑吧!
离开蒲承明,离开这个困住我的四方天地。
我在宫里未有片刻安宁,蒲承明身边也非我的立身之地。
拿上他给我的那些金银,离开这里,我总能找到一个我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不必看人眼色,不必献媚于人!
一个小侍卫却在我即将出城的时候拦住了我。
「霜姑娘,回去吧!王爷会着急的!」
我在蒲承明的身边见过他,似乎是叫陆靖平。
我四处观察,寻找逃脱的路径。
面上却是一副拈酸吃醋的表情,挤出几滴辛酸泪。
「我离开王府有什么不对!王爷大婚,我这个无名无分的姘头就该懂事一点,早早消失在王妃面前!不然等王妃主掌后院,我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小侍卫有片刻失神,似是不忍,我便看准时机一溜烟钻出了城。
陆靖平慌了神,追着我出了城。
「霜姑娘,你往南面逃是不行的,那边水路通达,很快能追上你的。」
我本以为他会强行带我回府,如此,他才好交差。
我警惕地望着他,内心却思考着要如何逃走。
抑或是……有没有胜算杀了他?
「我曾见你受伤,在院子里闷声上药……王妃进府后,你只怕是会更惨。我送你一程,把你送到北方城市去,那边路不好走,也不太平,王爷就算是想追,怕也不方便。」
我却愣住了:「送我一程?你可想过,你这等同于是帮我出逃!」
他侧过头,耳畔微红:「既然知道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被磋磨。」
他既然愿意,我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路上有人帮衬着,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情。
我从未离开过皇宫,又哪里明白外头的事情,他既然愿意,便让他跟着就是了!
只不过,后来蒲承明把这我这趟两个月的「出逃」称之为「拐带」。
他穿着狐裘,眼神像是要将陆靖平千刀万剐:「陆靖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眼瞅着蒲承明带人追来,他显得有些愧疚:「原以为我能带你走的,抱歉啊,霜姑娘……」
陆靖平抬手便封了我的穴,我纵然焦急万分,却发不出声响。
陆靖平下马将我护在身后:「殿下!你既已经成婚,霜姑娘便该有自己的归宿!你既然不要她了,那臣偷走又有什么不可以!」
蒲承明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始终在我身上:「不论要不要,她都是我的人,你觊觎主子的东西,擅自偷走,倒还理直气壮?」
蒲承明冷笑一声:「杀了他,把霜姑娘毫发无伤地夺回来!」
陆靖平双拳难敌四手,打斗之时将我细心护在身后。
直到他身负重伤,背对着我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瞒你,带你走,我确实有私心。」
又自嘲一笑:「我落得这个境地,是我活该。往后的路,你自己万万小心……不能再护送你了。」
我无法出声。
明明是我要逃走。
却是他在重重包围下,毅然决然地担下了所有罪名。
陆靖平身手矫健,但人数众多,他始终挺直脊背没有半句求饶。
我眼泪一直掉,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他语气森然:「杀了陆靖平。」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抓着蒲承明的衣衫,想要阻止他,他却只当我是害怕。
他说他找了我许久,把我抢回身边,抱着我语气分外温柔:「阿霜,别怕,我来了!」
我眼睁睁看着陆靖平身中数刀,雪地里只有他一人的鲜血。
他却始终没有转过来,不让我看他狼狈的一面。
蒲承明摸着我的脸,将我的脸转过去对着陆靖平:「阿霜,你看,这贼人要付出代价了!」
下一秒,侍卫将刀扎进了陆靖平的胸口。
究竟是谁该付出代价!
是我!是蒲承明!
他凭什么!
喉头一阵腥甜,我当即晕倒在蒲承明的怀里。
我这两个月是真的爱上了陆靖平。
只是我尚未明言,便与他阴阳两隔。
陆靖平和蒲承明截然不同。
他是温声细语地照拂我,他带我看雪山日出,带我看月沉静湖。
他的爱是冬日妥帖的披风,是从不离身的暖炉,是眼神片刻不移。
若我不曾知晓这一切,我也能顺从命运,在蒲承明的手掌心乖顺一生。
可蒲承明一次又一次夺走我身边之人。
不过是离开两个月,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再回到蒲承明身边,心境全然不同。
陆靖平在刀枪剑戟下,毫不犹豫地代我去死。
那我便亲手送蒲承明下地狱。
他才是那个应该付出代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