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花繁,日影斑驳。
“啊——啊!”
宫妃的尖叫声,打破了满室的春光。
沈清黎被冰冷的水泼醒,满身红痕的坐了起来,惊恐的看着满殿的人,无助的用双手护住身体。
“身为太子秽乱宫闱,私通弟媳,该当何罪!”
一袭青衣落在她身上,单薄的背影将她挡在身后,隔绝了那些刺人的视线。
是太子萧翊。
他挺直了背,依旧铁骨铮铮,语气阴冷的道,“茶水和香炉有问题,还请父皇彻查。”
她的夫君萧暮红着眼睛气愤的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这样背着我公然偷情。”
“我没有,我和太子是被陷害的。”
她还没说完,就被宫人扯下床榻,用手帕塞住了嘴。
太子更是直接被抓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她分明模糊的记得,是萧暮亲自把她送上床榻休息的。
在皇后的生辰宴上出了这样的丑事,皇帝震怒,两人很快被羁押了下去。
沈清黎被关进了天牢,被针扎,被拔去手指甲,被剔出膝盖骨,宁死不屈。
“我是冤枉的,我要见萧暮。”
她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逐渐疯癫,开始神志不清。
“沈清黎,本王来送你最后一程。”
一身紫衣的男子逆光而来,似乎依旧是记忆里矜贵温柔的模样,却是来向她索命的。
沈清黎目光空洞的越过他的身影,陷入了回忆里。
她本是青州郡主天子骄女,生母过世后被接进京,养的金尊玉贵。
本来与国公府三公子有婚约,却在十五岁那年,意外失身于五皇子萧翊。
嫁入皇府后,萧翊带待她如珠似宝。他们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只是好景不长,随着父亲战死,哥哥下落不明,青州王府彻底落败。他对她日渐冷漠,纳了侧妃,有了新欢。
“嘎吱”一声,牢门关上了。
萧暮走过去,伸手掐着她的脖子,“交出青州王府的私兵。”
青州王府的私兵,又称十八轻骑,由十八支分队组成。盛名在外,传说能以一敌百,千里追击,一出必杀。
家里出事以后,能调动这支私兵的信物,确实到了她手里。
沈清黎捂着自己的肚子,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在她拷打时被强行灌下落胎药,生生打掉了。
“你知道吗,你马上就要当爹了。”
萧暮看向她的肚子,目光有片刻的动容,很快恢复了狠戾,“孽种而已,本来就不该生下来。”
沈清黎的眼泪,冷宫半个月早就流干了,她嘶哑着声音道,“想要令牌,就让我死个明白,为什么这样残忍的对我!”
“那晚睡了你的人,根本不是我。残花败柳而已,要不是为了青州府的权势,我才不会娶你。”
“咳咳咳咳…”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清黎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目光冷冽的几乎将他刺穿,“你爱的人,是周杳对不对?”
“我许过杳杳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哈哈,我至始至终就是你们选中的棋子。”
沈清黎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好一个恩爱两不疑…”
周杳是她闺中密友,是她义结金兰的姐妹,却早就与眼前的人渠道暗通了,踩着她上位。
什么都是假的,爱是假的,姐妹情是假的,唯有青州王府满门鲜血是真的。
萧暮冷声道,“太子已被贬为庶人,流放通州。你乖乖交出信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王留你全尸。”
“信物在…”
她虚弱的趴在地上,艰难的呢喃。
萧暮靠了过去侧耳倾听,“在哪里?”
她猛的张口,死死咬住了他的耳朵,嘴里很快充满了血腥味。
“**松嘴!”
她几乎咬下他半边耳朵,萧暮吃痛亮出刺刀,捅向她的腹部。
“有人劫狱!”
“打进来了,快逃…”
外面一阵喧闹,她倒在血泊里,萧暮捂着耳朵在一片混乱里匆匆离去。
沈清黎绝望的看着门外,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点流逝。
好冷。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有人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呼唤她,“阿黎,快醒醒。”
她费力的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太子萧翊那张色淡如水的脸。
“太子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萧翊满手是血的捂住她的腹部,“别怕,我带你离开。”
她的意志开始涣散,抓住他的手眼睛亮的吓人,“把我送回青州埋葬在家人身旁,我不想留在这里。”
繁华盛京,至尊皇权路,留给她的只有冰冷的墓碑,里面埋葬着她的血泪和骨血。
萧翊用袖子不停的擦拭着她嘴角流下的鲜血,一向阴郁病弱的人,慌乱极了,“沈清黎,我命令你不准死。”
沈清黎回光返照一般,脸色红的绮丽,美若艳鬼,“我后悔了…”
后悔出事以后,不该心存侥幸的嫁进去。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下耳环,放在他手里,“十八轻骑的信物…”
“太子哥哥,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她疯魔的叫嚷,手在半空中乱抓。萧翊将她死死抱在怀里,眼神像淬了毒了一样。
“阿黎,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独自死去的。”
他起身用布条将她绑在身后,手持红樱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闯出了天牢。
她死后,眼睛无论如何都闭不上。
十八轻骑千里狙击夜袭五皇子府,太子府势力尽出,整个盛京都乱了。
半月之后,他满身跛着脚,肩胛骨上插着半支断箭,手里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来见她。
曾经矜贵清冷的太子,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艳丽的鲜血,疯癫的神情,他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
春深日暖,沈清黎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给她换了红色的新嫁衣,仔细上了妆,戴了凤冠。
“你最爱美了,我一定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既然都说我们有私情,那我们就结为夫妻吧,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抱着她,日月为聘天地为媒,结为夫妻。
将萧暮的人头供奉在她的棺木前,他俯身亲吻她已经乌青的嘴巴。
“阿黎,是我错了。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是横刀夺爱,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该把你抢进太子府的。”
他轻轻用手替她闭上眼睛,“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