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帮林芝赔那个珠钗,许兰因掏空了多年来的积蓄,那些都是她一点一点攒给自己的嫁妆钱,她是庶女,姨娘死得早,伯府落魄,公中能给姑娘们准备的嫁妆不多,要不然三姑娘也不会为了一个珠钗气的要杀人。
林芝感念许兰因的恩德,想尽办法帮她,在伯府老夫人做寿之时,林芝给许兰因换了套妆发,梳起那厚重的发帘,精致脸蛋便让人眼前一亮,林芝让她把头抬起来,说话时大声些,别的一时也改不了了,但光是这张漂亮脸蛋足以让人注意到她。
众人惊艳许家竟还藏了个如此美丽的女儿,但得知是二房庶女,便不多说了,出身实在低了些。倒有些人家动了想纳妾的心思,把侯府老夫人气了个仰倒,宴席结束后便把许兰因训斥一顿关起来,说她败坏门风不知廉耻。
不过家里的男人倒是动了卖女求荣的心思,让府上夫人出门应酬时带上许兰因,看看可有机缘,最好是能做头婚正室,填房也行,若对方实在有权有势,做个贵妾也可。
许兰因是个没什么主见的,林芝问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她只说听从父母之命,可林芝深知伯府这些人的德行,他们不会在乎许兰因的死活,只在乎她能卖多少钱,林芝希望许兰因能寻个好儿郎做人正妻,出阁时把自己也带走,待许兰因在新地方站稳脚跟,自己便功成身退了。
可林芝只是个丫鬟,想给许兰因觅得良缘谈何容易,但因缘际会之下也让她得了些门道,眼看着许兰因就要脱离苦海了,一道圣旨降到伯府,接许兰因入宫伴驾。
伯府倒是欢天喜地了,再也没有比皇家更贵的人家了,他们第一回对许兰因那样好,似乎要将这些年对她的亏欠都弥补回来,而许兰因什么都没要,她只要了林芝随她一起入宫。
许兰因是没有经过选秀空降入宫的,还未进宫便在宫里掀起了浪涛,众人都想看看是个怎样的绝色女子让陛下如此中意,看过之后得出结论:美则美矣,实在无趣。
皇帝新得了这个美人,也宠幸了几日,但许兰因空有皮囊,唯唯诺诺小家子气,也没读过多少书,和皇帝说不到一处,宠幸几日便丢开不管了,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而且多的是家世显赫知识渊博聪慧过人的美人,许兰因最亮眼的优点在后宫里实在不值一提。
陛下不宠幸许兰因,她倒轻松了许多,她惧怕龙威,和陛下相处时总是胆战心惊,也不想和人争抢,害怕与人生矛盾,她只想躲在自己的小窝里过清净日子,可身在后宫,哪能不争呢?
新进宫的许美人不过得宠几日便失宠了,宫人最会看人下菜碟,许美人屋里的各项待遇很快便下降了,从原本的五菜一汤变成两菜一汤,后来只剩些别人不要的边角料。许兰因都能忍,她以前在伯府也过这样的日子,只要不饿死她就行了。
真正让她决意去争是林芝那日提着膳食回来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她遮遮掩掩的不让许兰因看到,许兰因还是发现了,问了才知道,她去拿膳时又被人插队,排到她时只剩些隔夜饭菜,凑近一闻都馊了,林芝气不过和人理论,却被尚食局的嬷嬷赏了一个巴掌。
“跟了不成器的主子,自己就得受着!再敢挑挑拣拣,连隔夜饭都没有了!”
许兰因得知后抱着林芝大哭,后来收起眼泪,让林芝教她怎么争宠,皇帝能在远远看到她一眼后便把她收入宫中,当时定然对她很满意吧,毕竟后宫这么多妃嫔,除了她,也就盛宠的苏贵妃是被陛下看中了力排众议接进宫,其他都是走选秀流程入宫的。
林芝欣喜许兰因终于开窍了,教她形体仪态,教她表情管理,劝她多读诗书,还让她培养一项自己的兴趣,陛下没来的时候,她也能有自己的事情做。
琴棋书画没有专人教导想自学成才可不容易,更何况这后宫多的是自小修习琴棋书画的才女,许兰因和她们比没有优势,她便选了花艺,她很喜欢种花插花,也颇有心得。
主仆俩闭门造车一月,花朝节皇后在御花园举办百花宴,林芝给许兰因精细梳妆,淡妆匀面薄敷脂粉,摒弃珠翠只戴鲜花,额前仅留几丝灵动发帘,身后是青丝垂顺,衣裙也素雅,风起时青丝飞扬衣袂飘飘,让皇帝在满场珠光宝气的佳丽中一瞬定睛。
许兰因复宠成功,林芝也跟着她升天了,皇帝给许兰因升了位分,美人晋两级成为贵人,随之而来的是各色珠宝华服,昔日欺辱过许兰因和林芝的人都上门来讨好求饶,许兰因想就这样算了,林芝可不愿意,谁打过她骂过她,她都记着,如数奉还。
她告诉许兰因:“如今咱们发达,她们落魄,自然由得咱们发落,风水轮流转,来日咱们再落魄,她们也不会对咱们手软,所以主子要时刻支棱着,咱们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可不能再跌下去了!”
对于林芝的野心,许兰因总有些惶恐:“花无百日红,我哪能一直得宠……”
“主子……”
恐隔墙有耳,林芝没敢说太细,只道:“哪怕您如今待她们宽和,他日您落魄了,也没有人会记你的好,不是人人都像奴婢一样受了恩惠便想回报的,宫里资源有限,您的存在就是抢了她们的资源,并不是您避世不争她们就会放过您,只有您死了……”
林芝的话吓到许兰因了,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前些年在伯府里偏安一隅,连小姐妹间的争斗她都应付不来,突然来到这吃人的宫里,碰到的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她难以适应。
可留给她适应的时间不多了,林芝何尝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她所在的那个年代是公平公正的法治社会,是一个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报酬改变人生的年代,可她来到这里,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她抓到一手这么烂的牌,靠自己根本没法改变人生,对于许兰因,她利用成分是有的,但也真心想帮她,她不忍心看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凋零在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