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杂费需要两块,照理来说,怎么冤枉也冤枉不到她头上。
但顾知冬还是小瞧了顾绵的不要脸,她突然扑了过来,双手压着顾知冬赚来的血汗钱,破口大骂,“顾知冬,你家都穷塌锅了,哪能给你这么多!分明是你偷了我的!”
顾知冬都懵了,看着眼前一双黑黄的爪子压着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掰开顾绵的手。
她不说话,顾绵叫嚷得愈发声嘶力竭,“好你个顾知冬,你爸没教你做人,学会了偷东西!顾家有你这样的,脸都丢光了!”
顾绵咬牙切齿的模样,让顾知冬联想到屈居大婶家屋檐下的那些年,受尽欺凌,说话都不敢大声……
顾知冬发了狠,见顾绵再次扑来,拿起桌上的书扇在了顾绵脸上。
“哎哟喂!”
顾绵倒地滚了一圈,捂着脑袋面色痛苦,再看顾知冬,她冷厉地像个没有血肉的刽子手,周遭散开着无形煞气。
顾绵心底“咯噔”了一下子,顾知冬竟敢在她面前耍威风!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知冬吗?
那个对她言听计从,为了一根雪糕馋得流口水,给她提鞋倒水,只为尝一口雪糕的顾知冬吗?
“打什么!都跟我到办公室!”女教师呵斥道,脸色难堪至极,拿起了桌上的“不明赃款”,两人拉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于她都没做出该有的反应。
办公室不大,但挤着好几个老师,这些老师都是整个小学到初中通用的,全程带领一到九年级。
经过交涉,中年女人坐在木质椅子上,让数学老师带走了顾绵,只留下顾知冬一人。
两两对视,顾知冬不自然地咬了咬唇,面前这个患有白癜风的女人,皮肤一片白一片黄,就是她前生的婆婆,赵淮南。
赵淮南性情温和,是学校的思想品德老师,也是初二的班主任。
她看着眼神倔气的顾知冬,温声细语问道,“知冬,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老师始终教导你们要诚实守信,你告诉老师,这钱到底是你的还是顾绵的,不管是谁的,老师绝对不会责骂你。”
顾知冬相信赵淮南的话,这位老师,也是她婆婆,一生品行端正,善解人意,可偏偏养出个不成器的儿子。
“我没有偷。”她叙述的语气,举起手指着天,加重了口吻,“我发誓!”
赵淮南愣了愣,面前的顾知冬和往昔比并没差别,却多了分说不清的气势。
办公室外,顾绵还在哭,没完没了地控诉,“那可是我交学杂费的钱啊!顾知冬不要脸,她偷东西,应该剁了她的手……”
学生教师围着她安慰,白衣少年捧着书蓦然抬头,前方阻碍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师,一定要惩罚顾知冬,最好是开除!”顾绵跟顾知冬一样大,八岁的小女娃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淬满了恶毒!
杨博文皱了皱眉头,视线往办公室里偏了偏,有个女孩子,身躯瘦弱,站得笔直,仿若一棵屹立的松柏。
“你们在这聊什么呢?老师好。”
不知何时,人群中挤进了一些给孩子送午饭的家长,唯一的过道更是水泄不通。
开口询问,对老师毕恭毕敬的家长是修公路的其一,衣服上不是水泥点就是石灰粉,捧着饭盒打听了来龙去脉恍然大悟,“那丫头啊,早上去工地送饭,着实赚了些钱来着。”
送饭?
杨博文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旋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孩就是小孩,眼皮子太浅,学习乃头等大事,为了赚那一块五毛的耽误学习,以后有的是后悔的日子。
工农的话一出,全场戛然无声。
特别是梨花带雨的顾绵,哭泣卖惨都给忘了。
那五块确实不是她的,她比谁都清楚,学杂费没找着不假,但也就两块两毛钱,学杂费两块,两毛是亲妈给她的零花钱。
看到顾知冬掏出钱来,还那么一大笔,顾绵就顺势诬陷,只要老师相信她,顾知冬的钱就自然进了她口袋。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让顾绵汗毛倒立,诈唬吼了起来,“我也是五块,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偷了我的?”
顾知冬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紧攥着来之不易的钱,看了眼顾绵,一言不发走开。
让顾绵道歉是没什么必要了,对于顾绵这种小丫头,还犯不着她浪费时间。
杨博文目睹了全程,这丫头被冤枉后,不哭不闹,倒是有意思。
下午顾知冬请了假,美其名曰心情不好,赵淮南并没有为难,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顾知冬收拾了书包回家,顺带去了工地收回了碗筷,虽然上辈子她学习差劲,但初中二年级的课程,她只需要在家里就能做好,往后打好底子,不妄想说做个学霸,零障碍理解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有自己的打算,可刚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屋子里传出花月红的声音,“顾年啊,这可是排骨汤,你多喝一点,有助于身体康复……”
那个毒妇怎么又来了!
顾知冬怒火中烧,猛然推开房门,屋子里光线暗淡,只见花月红捏着一瓶黑色的东西正往碗里倒。
她碗里是排骨没错,温热的热汤冒着氤氲,可她手里的瓶子,瓶身上贴着一个骷髅头的图案,那不明摆就是敌敌畏吗!
“你在干什么!”
顾知冬肩头的书包一摔,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抢走了瓶子,再看靠坐在床头的父亲,嘴角泛着油光,显然是已经喝过所谓的排骨汤了。
她气得发抖,扬起瓶子来质问着花月红,“你是存心想要我爸的命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派出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