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杨博文是从小帅到大的。
以前的顾知冬叛逆又自卑,小时候对杨博文没过多的印象,后来,杨博文成为医学界的娇楚,村子里人人皆知。
谁让这村子里,那些年就出过杨博文一个人才。
不过匆匆一眼,她很快收回视线,跟在杨天成的背后进了大门。
一楼是个弄堂,堂中供着天地亲君师,左侧是个厨房连带着餐厅,杨天成要给她盛饭被她拒绝了。
“杨叔叔,我爸的病不好治我知道,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续命,等到我有钱了,一定带我爸去大医院!”顾知冬显得急切,杨天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杨天成扶了扶眼镜框笑了笑,自己也不吃了,放下碗,领着顾知冬上了二楼。
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两侧都置着玻璃柜,柜子里全是瓶瓶罐罐,而玻璃上则贴着标签。
“布洛芬,阿奇霉素,乙醇,碘伏……”
顾知冬指尖划过玻璃面,嘴里淡淡的嘟哝着药名,全是西药。
“你个小丫头,识字不少嘛!”杨天成意外称赞,“我确实可以给你爸配一些药,但是你要怎么才能赚到钱带你爸去大医院?”
孩子有这份心是好的,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顾知冬目光黯然,“不知道。”
她还没想好,她有着三十年的生活经验,却没一技之长。
杨天成见顾知冬讨喜,索性推开了玻璃门,取出几个药罐子,分批量地包在纸里,“既然你识字多,过段时间,我打算在村子里开个卫生所,批文都已经下来了,你要是得空,就在卫生所帮帮忙,打打杂,叔叔我啊,给你开工资。”
“真的?”顾知冬黯淡的眼里瞬息燃起光亮,仿若融进了星辰北斗,激动到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当然,我还诓你么?”
杨天成包好的药递给顾知冬,“每次吃一份,一天三顿,记得饭后服用,以免伤胃。”
握着手里的药,感谢之词未免过于苍白,五指渐渐收拢,她坚定地抬头,掷地有声,“杨叔叔,我一定好好给您干活!”
顾知冬深谙,不是她泪蛋子有魔力出奇效,只是杨天成菩萨心肠,给她一条活路,一丝希望!
“学业为重,有空再说。”杨天成拍了拍她的肩,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小姑娘肩头凸起的骨头。
太瘦了,瘦得叫人心疼。
顾知冬重重颔首,道了句谢出门,正巧遇到杨博文走出书房,他高高瘦瘦的,是好看的双眼皮,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皮肤很白……
两人没有一句交流,杨博文从她身边走过,带来一阵花露水的香味。
顾知冬缓缓下楼,思绪已然飘远,杨博文日后可是个大人物,她是不是该跟着他学点什么?哪怕是皮毛,大约也会受益无穷,学医救人,至少饿不死!
怀着这么一个念头,她走走停停,天边阴云覆来,又有雨水将至的样子。
四川盆地,常年雨水不断,又是春末夏初,更是频繁。
水田里,稻子长势很好,株株秧苗随风而动,那田埂的土壤里,可见斑驳的小洞。
“走快点,去晚了搬沙子的活都被人抢没了!”
两个结伴的村民匆匆从身边过,背着背篓,提着铁锹。
顾知冬回头看着,仔细回想,这年好像是县里要修一条水泥路到村子里,这些村民都是去做工的,像这种临工的活计,那些年大家是抢破了头。
除了国家安排的技术工外,体力活都被村民承包了,有务农之外的经济收入,大家自然乐意接手。
有了!
顾知冬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有办法赚钱了!
入夜里,下过雨的田埂冒出了许多雨蛙,“呱呱呱”地叫个不停,小女娃捧着煤油灯,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在路旁,借着微弱的光亮,紧攥着手里的木夹子。
木夹子约有半米长,先前是用来夹蒸米桶的,现在在顾知冬手里有了另一层妙用。
顺着田埂,顾知冬仔仔细细地看,恨不得趴那沟渠里。
忽然,一阵风拂来,一条弯弯曲曲的东西蜿蜒地滑过湿润的泥土。
来了!
顾知冬眼疾手快,下夹子如有残影,正中那东西的身子。
夜色下,它细长的身躯泛着水光,深褐色的皮肤,首尾摆动挣扎,好似一条花蛇。
实则不然,这东西叫做黄鳝,稻田里最常见,喜湿冷的地方。
白天顾知冬路过的时候,就见田里的小孔,全是黄鳝打洞造成的,它昼伏夜出,也只有大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捕捉到。
顾知冬用力抬起夹子,纤细的胳膊上所有肌肉都在发挥作用紧绷起来。
早就备好的木桶里盛着一些水,丢进黄鳝,霎时间木桶里水波荡漾,它撞得“噼里啪啦”地响。
村里人都有着莫名的信仰,野生蛇类不愿抓,连抓了乌龟都会在背上刻字放生,怕是触怒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力量。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封建思想荼毒太深!
捕获了一条顾知冬还不知足,熬到了大半夜,至少抓上十几根,这才费神费力地两只手提着木桶回家,空不出手,连煤油灯都舍弃了。
回到家后,顾知冬先是杀黄鳝,去了皮,再到灶台前取了火柴点燃了笋壳,烧热水给黄鳝去腥。
这一阵响动,顾年被她吵醒,眯着眼瞧着她忙活,“知冬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折腾什么?明天还得上学呢!”
“爸,我不会耽误上课的,你睡,别管我。”顾知冬一腔热血哪能入眠。
她上一辈子是没什么本事,草草嫁人做家庭主妇,技术不懂,做饭的手艺还是堪称一绝的,
特别是这麻辣黄鳝是拿手绝活!
黄鳝入沸水过一遭,肉质泛白,卷曲成型。
顾知冬准备了辣椒,葱姜蒜末,待锅热后加少许猪油,放入佐料翻炒,再入过了水的黄鳝。
刹那间,浓烟四起,顾知冬呛得泪涕横流。
顾年咳嗽得愈发厉害,“知冬……咳咳,知冬,你到底在做什么?”
好在浓烟过去,不多时,顾知冬已将炒好的黄鳝起锅,父亲患有胃癌,忌辛辣,否则她真想给父亲也尝尝。
“爸,我在做明天的饭,这就去睡了。”
她囫囵地将瓷盆放进锅里,盖上锅盖,担心顾年追问太多,脚底抹油就开溜。
清晨,顾知冬根本没睡几个小时,带上自己的东西就跑。
她没有去学校,而是绕了远路到了施工现场,铺水泥路的工人正开工,有的在调石灰,有的在筛沙子……
“叔叔阿姨,你们没吃早饭饿了吧?这里有早饭,五毛钱一份,数量有限,先到先得。”顾知冬兜着一个编织袋,快有她半人高,脆生生的吆喝起来,丝毫不怯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