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你现在是在旁敲侧击想跟我要个名分?”
傅俞衡冷绷的脸色似是缓和了些,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林清宛,这么久了,你这贪得无厌的习惯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当机立断就给了她审判。
冷言犹如利剑一般,狠狠刺进她疮痍遍布的心脏。
疼得她站都要站不稳。
“......是我痴心妄想了。”
林清宛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在他心里,她根本就是个可以为钱出卖一切的卑贱女人。
无论她怎么辩解,都更像是欲盖弥彰。
那还白白浪费口舌做什么呢,她早就够难堪了。
“知道就好。”
傅俞衡如墨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温情,他冷冷看着她,“林清宛,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想的,你最好不要不自量力。”
“多谢傅先生提醒。”
林清宛没有再多说,她用力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下一瞬,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下意识地抬手替他整了整衣领,“苍蓝色很好看,也很适合您,挑领带的人很用心。”
她淡淡笑着,由衷地夸赞。
像是在说领带。
又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是吗?”
傅俞衡眉心紧拧,目光咄咄盯着她素白的脸颊,情绪不明地反问,“那这些年,怎么也不见你在我身上用点心?”
口吻莫名有几分幽怨。
林清宛纤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她愣愣望着男人如斧砍刀削的脸庞,一时间哑口无言。
“为什么不说话。”
傅俞衡却不依不饶,似乎非要在这个并不成熟的话题上,追究到底,“林清宛,你在心虚什么?”
他说的意有所指。
林清宛单薄的身影僵在原地,唇瓣张张合合好几次,才哑着嗓音开口,“我能送得起的东西,您并不缺。”
呵!
她可真是找了个好借口!
傅俞衡无可挑剔的俊颜上覆满寒霜,他一言不发,一双幽黑的眼眸牢牢定在她脸上。
顿了片刻,他忽而抬手掐上她清瘦的下颚,“林清宛,你还真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说完,他头也没回,长腿一迈,就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林清宛愣愣望着男人决然离开的背影,苍白的唇瓣无意识地动了动,也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也没有开口。
她这会儿头疼得正厉害,颅脑内像是被刀刃翻搅着,太阳穴跟着突突狂跳。
林清宛清丽的脸颊上顿时血色全无,她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意,步履不稳地出门去找自己的包。
那里面装着几个小时前医生才开给她的药。
那是癌症晚期最常用的止痛药。
林清宛死死攥着那个不大的药瓶,急切地倒出两粒,混着唇边咸涩的泪水,囫囵吞了下去。
白色药片苦到了极致。
但收效甚微。
林清宛浑身的力气恍若被人抽干一般,她紧紧将自己抱成一团,等着药效发挥。
她先前淋了一场雨,此时引得癌细胞更加肆虐。
到最后,她几乎是疼晕了过去。
咚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清宛蓦地睁开发红的眸子,惊魂未定地从噩梦里惊醒。
她重重地呼吸着,试图以此驱逐所有的惶恐和慌张。
敲门声还在继续。
“请进。”
她哑着嗓子轻轻应了声,又用力甩了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门口,一个四十出头的短发女人站得笔直,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一杯水,一颗药片。
是温迪,傅俞衡唯一的女秘书。
也是为数不多知晓他们关系的人。
温秘书脚上踩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一如既往公事公办地开口,“林小姐,这是您的药。”
三年来,每一次纠缠后,她都会得到这样一颗药。
傅俞衡多高傲啊,他当然不会允许她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有机会怀上他的孩子。
他瞧不上她,更不可能瞧得上她生的孩子。
林清宛湖底见澈地眸子黯了黯,她什么也没有多说,撑着力气从地上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和药。
一仰头,眼睛也没眨就咽了下去。
温秘书亲眼看着她将药服下,这才像是任务完成般松了口气,关心地开口,“林小姐早餐想要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准备。”
“不用了。”
林清宛根本没有什么胃口,于是找了个借口推辞,“我今天请了假,等一下还要去医院照顾我妈妈。”
温秘书是个相当懂分寸的人,也没有再坚持,“那我让司机送您过去。”
“好。”
林清宛原本想拒绝,但半山别墅离医院实在太远,等她一路地铁换公交赶到,少说也得颠簸一个多小时。
依她如今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林清宛简单将自己收拾一番,等她走出别墅的时候,司机已经早早等在门口。
车子一路开的极稳。
林清宛不言不语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景致,眼泪不知不觉划了下来。
一周前,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眼前发黑,然后就不省人事地昏了过去。
还好,被路过的好心人及时送到了医院。
医生诊断出颅内肿瘤。
就在昨天下午,那颗肿瘤被确定为恶性。
她今年才二十四岁,但最多,还能再活半年。
老天多会捉弄人啊。
林清宛死死咬上手背,无声难过地掉着眼泪,那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布满血丝浸染的悲伤绝望。
她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再引来许多无端的猜测,于是赶紧出声,“麻烦在前面路口停下就好了,我还要买点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敢坐着这样一辆名贵的车子,出现在众目睽睽里。
尤其是母亲,如果被她知道这一切。
那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林清宛在路边花店买了一束母亲最爱的郁金香,又去医院门口的小饭馆买了几样清粥小菜,这才往住院大楼走去。
病房门口,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竭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这才缓缓拧上门把手。
砰——
然而,还不等她进门,一个玻璃花瓶就被人狠狠砸了过来。
在她脚边碎成废墟。
紧接着,是女人歇斯底里地吼声,“滚,给我滚出去!”
林清宛闪躲不及,被飞溅的玻璃碴划伤了脚踝。
但是她也顾不得疼,连忙紧张地走上前去,“妈,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林纺箐几乎猛地从病床上跳起来,怒目切齿地瞪着她,“林清宛,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敢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丑事?!”
这是怎么了?
妈妈都知道了些什么?
林清宛憔悴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她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她想解释,可就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这样的反应,在林纺箐看来,根本就是被人拆穿后的无力反驳。
好啊好啊!
“你明知道那个男人早晚会有家室,你还跟他纠缠不清,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林纺箐站立不稳地晃了晃身子,神色痛苦地捂着心口,“走,你给我走,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妈,您先别激动,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林清宛霎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她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想要将她扶回病床上。
却不料,还不等她伸出手。
林纺箐就狠狠一个巴掌甩了过来,她痛苦地捂上心脏,声泪俱下地逼出声音,“你知道我这辈子有多恨这样的女人,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去破坏人家的家庭!”
林清宛毫无防备,生生捱了这一下。
她很疼,脑子里像是千万根针同时刺着,疼她声音都在颤抖,“......我没有,妈,您相信我,我从来没有破坏过别人的家庭。”
她的父亲,就是因为外面的女人才狠心抛家弃子。
她们一家子的苦难,都渊源于此。
这辈子,哪怕是死,她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你还在骗我!”
林纺箐却根本不信她的话,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用力砸在她身上,“林清宛,你知不知道,段家人都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