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出生当天,雷鸣不止,大雨倾盆,爆发了山洪,房屋田地尽数被毁。
一夜之间,死伤无数,整个村子里,尸横遍野形同人间炼狱。
活下来的人,却把这一切都怪罪在了我的身上,说我是灾星降世,留不得。
身为大伯的村长更是带着十多个壮汉,直接堵住了我家门口,要按照祖训送去后山的龙王庙,当作祭品祭祀。
我妈跟我爸哭的死去活来,拿起扫帚出门阻拦,却被十多个壮汉按在门口打的头破血流。
最后,还是手持两把菜刀的外婆,拦住了众人,仰天疯笑十声,留住了我的小命。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个时候,拦住众人的不是外婆的两把菜刀,而是她青面地师的身份。
外婆名叫李青婆,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地师,不仅会地师之道,还擅长控鬼之术,很是了得。
当天夜里,外婆就把我抱回了青州老家,并给我取名李长生,寓意着我能长命百岁。
从我记事起,每逢农历初九,外婆都会让我一个人睡在将军坳的青铜棺中,直到公鸡打鸣,才把我接回家中。
用外婆的话来说,我体质特殊,是天生的极阴之体,身犯阴煞,更是修道者跟脏东西最好的容身器所。
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绑去做成小鬼。
只有逢九睡棺,才能够很好的隐藏气息,躲过阴曹窥测,逃离早夭的厄难。
而这个睡棺,并不是让我在一口新棺材里面睡觉。
而是让我睡在一口有着上千年份的青铜棺中闭目养神,依靠棺材外部的符文,吸收我体内的阴煞之气。
奇怪的是,棺椁之外画满了非常奇怪的符文,内部却空空如野,并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干尸,也没有任何的陪葬品。
只有乱窜的彻骨寒气,冻得让人生不如死。
每次外婆把我从山坳中接回来之后,我都会噩梦三天再大病一场,需要吃腐肉才能恢复。
就这样,我按照外婆的叮嘱,在里面睡了十六年。
尽管我躺在棺材里生不如死,回来之后噩梦不断,可这毕竟是外婆用命换来的解法,我必须去遵守。
为此我很感动,也曾在心里发誓,为她养老送终。
如果没有外婆,我怕是在十六年前,早就死了。
不过却有一事,我始终难解,这十六年来,我的亲生父母,为何从未来看过我,更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这让我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记了。
我问起外婆,外婆却总是重复着一句话:
“你跟他们命理相克,不易相见,等你过完十六岁生日,化解了阴煞之气,就可以回家跟他们团聚了。”
我没有有去质疑外婆的话,在我心里,她是我最亲的人。
之后的我,每天都是数着日历过来的,除了初九去将军岭的山坳睡棺材之外,就是幻想着十六岁生日之后,跟父母重逢了。
今天又是农历初九了,一大早外婆就出了家门,临走时还特意叮嘱道:
“长生呀!今天是你第几次去后山睡棺?”
连续睡了十六年棺材,对我而言已经习惯了,我隔着窗户回了一句:
“外婆,今天是第十六年的第十次了,下个月再睡一次,我就可以回家了。”
我故意把十六年加重了语气,诠释着我内心的激动。
外婆沉默了一会,并没有说任何祝贺之类的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别错过了去将军坳的时间,我出去有点事要办,你就别等我回来了。”
外婆的语气比平日里冷淡了许多,可当时的我,已经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压根就没有注意到。
下午四点,我如往常一样,回屋带上了外婆给我做的桃木小人,上了将军坳。
这条路我走了十六年,再加上我归家心切,登山的速度也比平日里快上许多。
两个小时的路程,足足被我缩短了一半。
太阳未落,我便来到了那口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青铜棺前。
透过晦暗的夕阳,棺材外部那些凌乱的符文,像是流动的血水一样,看的让人汗毛倒立。
我深吸了一口气,斜靠在青铜棺旁边的歪脖子树上,等待着夜幕降临。
用外婆的话来说,夕阳落下之后,才是阴阳交汇之时,不然,就算我躺进棺材也没什么用。
时间正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山坳也开始变的晦暗起来,地面更是升腾起了丝丝白雾。
没多久,下山的路就完全被浓雾给淹没了。
“就是这个时候了。
李长生,你再睡两次棺材,就可以跟久别的父母相聚了。
就可以逃离命运的束缚,再也不用睡棺材了。
兴奋吗?
开心吗?”
我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抑制住内心的兴奋,缓缓推动了棺盖。
“咯吱!”
沉旧的棺材盖板,发出一连串刺耳的摩擦声,带动着周围浓郁的雾气,迅速的朝着我汇集而来。
我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悬挂着的桃木小人,如往常一样,一个纵身顺着盖板挪开的缝隙,钻了进去。
下一秒。
原本已经被我推开的棺材盖板,竟被一股子巨力猛地推动,在我躺进去的那一瞬,将我脖子上悬挂着的桃木小人卡在了缝隙当中。
“咔嚓”一声,被挤压成了两半,一半掉在了外面,而另外一半则重重的砸在了我的眉心位置。
轻微的刺痛感,从我眉心处传来,随即便是一股子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流血了。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铜棺内跟着升腾起了冷冽的阴气,迅速的朝着我包裹而来。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慌忙抬手去推开上面的棺材板。
只可惜,压在我头顶的棺材板,就跟灌注了铁水一样,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那桃木人,是外婆用来给我挡煞的,这个时候碎了,就意味着……我八成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越想,我心里越乱,越乱我就越是慌张。
慌乱中,我尝试着大声喊叫,将最后的希望交付于前来寻山之人。
可我心里面清楚,这地方距离村子还有三十多公里,眼下黑灯瞎火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上山?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尝试着从口袋里摸出手电筒,想办法自救。
可就在我抬手摸向右边口袋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如遭雷击。
轻柔的衣角,细长的发丝,健全的肢体。
在我右边躺着这的…竟是一个人!
此时此刻,我浑身颤抖,汗毛直立。
这口棺材,我足足躺了十六年,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怎么可能有人呢?
难道……
难道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