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檀摊开坊图,一郭一宇在她眼前展露无疑,她将前八个受害者被杀的地点标注了出来,这八个红点在坊图上显得醒目又凌乱。
宋子霖看得一脸莫名:“这八个地点有什么问题吗?这能看出凶手什么动机?”
柳如檀一时间也毫无头绪,这些凶杀地点看起来毫无关联,有的挨着紧密,有的却又相隔很远,有的在城东,有的在城西,凶手难道是无差别杀人?可柳如檀隐隐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只是她还没发现。她将坊图卷起,拉着宋子霖便往府外走去。
“走,咱去凶案现场看看。”
柳如檀连跑了七个地方,只觉得脑仁生疼,这些地方有的隐蔽难寻,有的甚至就紧挨着闹市,凶手似乎毫不在意地点,而一门心思只在杀的人身上。柳如檀忍不住问道:“那这些被杀的人之间是否认识呢?他们有没有共同的仇家?”
宋子霖似乎早猜到她会这么问,脸上一副了然的神情:“这个衙门早就查过了,他们彼此间不认识,没有往来,更谈不上有什么仇家了。”
柳如檀长叹一口气,这个案子果然没那么简单,否则裴闻轩也不会交给自己查了。她跟着宋子霖往最后一个案发地点走去,寄希望于那里可以找到一点端倪。
第八个案发地点在一个偏远的胡同里,这附近有好几户人家,不算是渺无人烟之地,宋子霖指着一块空地对她说:“喏,尸体当时就躺在这。”柳如檀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宋子霖所指的地方,回身扫了一眼四周环境,这里正对着一家门前,凶手还是真不避讳,也不怕自己行凶的时候被人看见。
既然不是寻仇,又为何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杀人呢?柳如檀思忖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今天这波是白跑了,不会有收获了。
她正转身离开,面前的门霍然被打开,两个六七岁模样的孩童跑了出来。后边的男童焦急地追着前边的女童,边跑边叫道:“你还我糖,娘亲说的是一人一颗。”女童笑意盈盈,脸上带着稚嫩的娇气:“谁让你写不出娘亲教的字,写不出来不给你糖吃。”
女童的话让男童更焦急了,他“哗”地哭了出来,含糊不清道:“我会写,我写得出来。”女童停下脚步,小脸扬起,说道:“那你写给我看。”男童泪眼汪汪地看了眼糖果,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在泥地上画了起来,可地上却是一副鬼画符的模样,着实看不出他写得啥。女童又是一阵嘲笑,直接把一颗糖果直接塞进嘴里,男童哭得更伤心了。
柳如檀看着这俩孩子打闹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她走上前擦了擦男童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你想写什么字,我教你。”
“娘亲今天教我写‘永’字,我不会。”男童声音怯生生地传来。
柳如檀握着他的手,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不一会,一个歪歪扭扭的“永”字便呈现出来了,男童乐得跳起来拍手:“我会写字啦,我会写字啦。”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个字,随后他恍然大悟一般,抬头看着柳如檀道:“姐姐,我知道了,写字就是把一个点一个点连起来,对吗?”
什么一个一个点?柳如檀被问懵了,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地上凹凸不平,有着一个一个的小洞,所以她写的字乍一看就像是串起了这些洞一般,也难怪男童会误以为写字就是把这些洞连起来。
忽然,柳如檀的脑中仿若有一根银线穿过,串起了她所有的疑惑,她急忙把坊图展开,看着上边那八个零散的地点标记,瞬间明白了。果然,凶手杀人并非毫无根据。
宋子霖看着柳如檀奇怪的举动,不解道:“小柳,你这是看出什么了吗?”柳如檀眼中闪着光,浅浅一笑,那一刻,小小的胡同倒映在她的眼中,竟显得熠熠生辉。她问男童家里借来一支笔,将坊图上的八个点连了起来,刚才还凌乱的红点此时竟然变得颇有秩序,宋子霖瞪大了双眼,连说话都变得哆嗦了:“这,这是,一个‘凶’字。”
“没错,但这个字还差最后一笔。”
柳如檀紧盯着坊图上未完成的字,神色凛然,差的那最后一笔,正是柳如檀前一晚经过的小树林。如果凶手杀人的原因真的是为了组合成这个字,那么他一定不会放弃这最后一个地点。
柳如檀眸光闪动,对着宋子霖正色道:“你现在回衙门叫人,这些天守在小树林附近,我猜凶手一定会再下手。”
宋子霖目露疑惑:“他已经在你这栽过跟头了,还会再去吗?”
“会的,就差最后一步就成功了,他一定会来。”
宋子霖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把我们都安排好了,那你呢?”
“我?”柳如檀浅浅一笑,眉眼弯弯道:“咱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证据吗?”
约莫两个时辰后,柳如檀来到一家打铁铺前,抬眼看向眼前的招牌,“刘式铁铺”四个大字赫然醒目,这已经是她跑的第十家打铁铺子了。她手里握着一柄软剑,正是那晚凶手留下的,这软剑做工精细,并非普通人能做出来,如果从这下手,或许能找到凶手的踪迹。
可柳如檀连跑了九家,无一例外都说不曾做过,也打不出来,这第十家她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走进刘式铁铺,铺子里便生出一股闷热,一个打铁工人赤着膀子抱着几把刀剑走过,经过她时还瞟了一眼。柳如檀急忙拦下他问道:“你们这管事的在吗?”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头一偏,指了指里屋,声音沉闷道:“在里面。”
越往里屋走,打铁的铿锵声越来越大,屋内光线暗,衬着打铁的火星显得越发醒目,在屋中不断散开。柳如檀轻声问道:“哪位是管事的?”
打铁声并不停歇,就在柳如檀以为没有人理自己时,一个黝黑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长衣长裤,在这个打铁铺子里显得格格不入。他的声音低沉,望着柳如檀的目光竟有一丝凛冽感:“找我有什么事?”
“是刘师傅吧,我是想问问,你这可以制造软剑吗?就是那种很薄很软的剑。”
黝黑男子沉思了一会,回应道:“可以,你想要几把?”
“一把就够了。”柳如檀心中一喜,乘胜继续问道:“你这有没有现成的可以让我看看?”
“没有。”
柳如檀并不气馁,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你之前有做过这样的剑吗?我们家主子要求高,所以想找有经验的人来做,价钱方面好说。”
黝黑男子一边思索,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脸上仿佛带着戒备。
柳如檀笑意更浓,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她从荷包中掏出一锭碎银,交到男子手中,道:“我们家主子最喜欢这样的兵器,但找了好多家,都是做得不满意,所以难免谨慎了些。”
男子看着手中的碎银,脸色也和善了许多,话也开始多了:“之前给人做过一把,有一毫厚,但韧劲十足,不是我吹牛,我做的剑,一般的武器是砍不断的。”
柳如檀一听,暗喜道:“那这活就交给刘师傅做了,方便问一下之前做的人是谁吗?我一会回去可以顺路过去看看,也好让我家主子放心。”
男子低头思索着,突然一拍脑门道:“是住在永乐坊深巷里的郭姓兄弟。”
柳如檀嘴角上扬:“多谢!”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永乐坊位于江陵的城郊,柳如檀七拐八绕才终于找到这个地方,这里已远离闹市,竟有一种荒凉感。街道上行人三三俩俩,等她走进深巷时,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从深巷穿行而过,确实见到一座矮房子,门前挂着两个破旧的灯笼,更显得这间屋舍多了几分破败感。
柳如檀本想敲门,可手刚一抬起,她又静静地放下。大门两侧分别连着土墙,她轻轻一跃,翻进了墙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杂草长得到处都是,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主屋虚掩着门,柳如檀缓缓走近,紧了紧袖中的匕首。随着她轻轻一推,房门“吱吖”一声打开。屋内积了厚厚的灰,连蜘蛛网都结得到处都是,想来是很久没住人了。
她随处瞟了瞟,见实在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正打算退出去。突然她感觉到有一粒灰尘落在了她的鼻尖上,登时她手心一动,一枚铜钱往横梁上一抛,梁上立即跃下一个身影,在他落地的同时,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冲着柳如檀袭了过来。
柳如檀一个轻巧转身,躲过了匕首,随后手中狠劲一出,袖中匕首毕露,直冲那身影刺去。那人横手一挡,企图拨开柳如檀的手腕,阻挡她的攻势,谁想柳如檀另一只手突然往他眼前一洒,一把灰直入他的眼内。他来不及防备,眼睛吃痛,攻势渐缓,等他回过神来,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第九章 最后一人
柳如檀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眼神半眯,露出玩味地笑:“刘师傅,我们又见面了。”
蒙面人眼中错愕,缓缓揭下面巾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在铁匠铺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你,直到你给我指了路,我才真正确定是你。”柳如檀见刘铁匠眼中流露出疑惑,继续解释道:“我跟凶手交过手,虽然没看清脸,但他的身形却和你有八分像。当然,这还不是让我怀疑你的原因,铁匠铺温度这么高,只有你穿着一身长袖,难道不是掩耳盗铃吗?因为你想遮住手上的伤。其次,一个打铁匠人,对自己的顾客居然会这么熟悉,熟悉到住址、姓氏都一清二楚。”
柳如檀眉眼一挑,道:“你越是想引我过来,露出的破绽就越大。”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跟过来。”刘铁匠声音沙哑,双目如鹰眼般透着危险的气息。
“当然是为了抓你呀,我若不来,你跑了怎么办?”柳如檀嘴角上扬,眼中狡黠尽露。如今凶手已落网,她总算可以回衙门交差了。
她掏出一根麻绳,正想将刘铁匠捆起来,突然她从刘铁匠的眼中看到身后有一人影正在靠近自己。她立即将刘铁匠踹飞在地,一个旋身,匕首向后扫去。只见她的身前是一彪形男子,竟是她在铁匠铺遇到的工人。
男子双手紧拽着一根绳,见柳如檀向他攻击,就势将绳子缠绕住她的手,狠狠向两边一拉,阻止她的进攻。这人相比刘铁匠,力气弱了很多,但更注重巧劲,一招一式,皆是出在点子上。
柳如檀感觉右手手臂吃痛,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急忙以掌为刃,向前一劈,却被对方及时闪过,扑了个空。可也正是因此,对方手上力气放缓,给了柳如檀喘息的时间,她趁势拽住绳子,反手一拉一转,将男子的双手缠绕住。
正当眼前之人被她制服住时,突然她感到脑袋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刘铁匠趁着他俩争斗时,偷偷捡起一根棍子伺机伏击,趁着她不注意时,便往她头上狠厉一敲。她一时没防备,中了招。
顿时她感觉到头上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眼前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她摇了摇头,刘铁匠阴狠的面庞在她眼前再次变得清晰。她握紧手中的匕首,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脑中生出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拉他们垫背。
可她这股念头刚刚冒起,却感觉全身力气在逐渐被抽空,手中的匕首也越来越握不住了,面前的人如财狼般一步步靠近,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猎物,而她只能步步后退。
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柳如檀最终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在她眼前挥下。黑暗像一个漩涡,瞬间将她吞噬。
等柳如檀再次恢复意识时,周围一片漆黑,而且摇摇晃晃的,她艰难地抬眼,只能看见头顶一束细小的光芒投射下来,她想抬起手向那道光摸去,却发现自己双手被束在身后,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块布,堵得她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从周围传来的声响,柳如檀能感觉得到自己被装在一辆车上,这俩人不杀她,还要把她带走,难不成是想绑架自己,找衙门讹钱?还没等她想明白,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下一刻,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上,眼前光芒刺眼,等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刚刚竟是被装在一个木桶里,带到了城外。
她环视着周围的小树林,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刘铁匠看着柳如檀一脸迷茫的模样,用匕首拍了拍她的脸,说道:“别看了,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柳如檀一惊,意识到还有这俩货在这呢,她抬起脸支支吾吾的,示意他们取开自己嘴里的布。刘铁匠一阵狞笑,似乎觉得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便一把扯开破布。这力气之大,拽得柳如檀的嘴生疼,她轻咳了几声,讥讽道:“是小破屋风水不好吗,还特意给我挑了块墓地。”
刘铁匠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上回让你跑掉了,今天你必须得死在这。”
柳如檀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树林竟是那晚她和刘铁匠交手的地方,这俩人还在心心念念地完成他们的“凶”字杀人。刘铁匠身旁的男子阴恻恻地看着柳如檀,不屑道:“哥,别跟她废话,杀了她就完事了,免得夜长梦多。”
刘铁匠一把揪着柳如檀的衣领,紧握着匕首就要往胸膛刺去,柳如檀连忙大吼道:“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万事大吉吗,这个林子我早就派人把守了,杀了我你们也逃不掉。”
刘铁匠听了这话并不慌张,反而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衬着这张脸越发狰狞,他喑哑的声音缓缓道:“你说的是那群笨蛋捕快吧,早就被我引到永乐坊去了,这个时候应该还在那搜查吧。”
柳如檀心里一凉,宋子霖这个笨蛋,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走了,她强压下心底的波澜,面上强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上刘铁匠阴狠的双眼,道:“那既然我横竖都要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为何非要杀这么多人?”
柳如檀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咳嗽声传来,另一男子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吓得刘铁匠连忙丢下柳如檀,赶紧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阿牛,你没事吧。”
被唤作阿牛的男子,抹了抹唇边的血,虚弱地说道:“哥,别听她废话,杀了她。”
刘铁匠狠了狠心,握紧匕首走向柳如檀:“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放心,你是这最后一人,杀了你之后我们不会再杀人了。”说完举起匕首向着柳如檀刺去。
柳如檀下意识闭上双眼,可久久未等来意料之中的疼痛,反倒是刘铁匠忽然大叫一声,柳如檀甫一睁眼,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蓝衣背影,清逸出尘,只这么一站,便让人生出敬畏感。
裴闻轩一剑刺中刘铁匠的手臂,阻止了他对柳如檀下杀手,他稳稳地站在刘铁匠面前,眼尾懒懒一扫这俩人,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轻巧拔出刘铁匠手上的剑,回身看了一眼狼狈的柳如檀,眼中浮现一抹轻蔑。
“连这两个小喽啰都对付不了,还做什么捕快。”
柳如檀只觉得心头憋着一口血,上不上下不下的,气得她直想吐在裴闻轩的脸上,这人长着一副人脸,怎么就不说人话呢。她稳了稳心绪,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那不是等裴捕头一展身手吗?”
裴闻轩轻“哼”一声,手上剑锋一转,直向俩人而去。刘铁匠飞快爬起身,挡在阿牛身前,一副护犊子的架势,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握紧匕首,做好随时和裴闻轩拼了的准备。
可裴闻轩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飞身向前,将刘铁匠一脚踢开,随即一个起手,横剑贴在阿牛的颈边。他故意使劲,让剑往阿牛的皮肤更贴了一分,顿时一抹鲜血顺着剑缓缓流下,吓得刘铁匠连连大喊:“别,别,大老爷我给你磕头了,你放了我弟弟吧。”
“你们杀那么多人的时候,可想过要放了他们?”裴闻轩声音冰冷,似寒冰入骨,渗得人背后冒起凉气。
刘铁匠担心裴闻轩会伤害弟弟,不敢忤逆他,只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讲:“是我们错了,真的错了,大老爷饶命。”
看着面前这两人如烂鱼一般的模样,裴闻轩料想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便一脚将阿牛踹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着柳如檀走去。可他刚踏出几步,柳如檀便瞧见他身后的阿牛手心一道寒光闪过,急忙大吼道:“小心。”
伴随着她的呼声而来的,是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裴闻轩头也没回,挥剑往身后一扫,正好击在刺过来的小刀上。刀锋被他的剑一击,打了个旋,竟朝着来的方向,狠狠刺了回去,扎进阿牛的肩上。他本就虚弱的身体被这一刺,又重重地吐了一口血。刘铁匠见状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裴闻轩看都不看这俩人,似乎多瞅他们一眼都嫌费劲,他径直走到柳如檀身前,挥剑斩断了她手上的绳子,将她扶了起来,扫了眼她头上的血,皱了皱眉:“够狼狈的呀。”
柳如檀内心翻了个大白眼,忍不住腹诽这人,她这一身狼狈还不是因为他。她这厢白眼刚翻完,宋子霖等人一路小跑奔了过来,见到柳如檀的模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小柳,你怎么弄成这样?谁给打的。”
柳如檀:“……”
裴闻轩轻咳了几声,拉回宋子霖的注意力,指着地上俩人吩咐道:“带他们回府,关进地牢。”
柳如檀看着眼前一切尘埃落定,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了下来,可这一松似乎有点松过劲了,她的身子登时往旁侧一栽,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第十章 合作伙伴
耳边一阵吵嚷声传来,柳如檀下意识将被子往头上一蒙,但仍挡不住宋子霖穿透性的大嗓门。
“我是进去看小柳,你这小鬼,怎么拦着我呀?”
另一边稚嫩的童声说了什么,柳如檀没听清,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声惨烈的鸡叫声。她将被子一掀,明亮的光线刺痛了双眼,她一时适应不了,待她再次缓缓睁开时,才认清这是在她的房间里。
她撑着手臂坐起,许是坐得猛了,脑袋上传来一阵微微的疼痛,这股疼痛终于让她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那一棍打得可真狠。
她轻轻拉开房门,眼前赫然出现宋子霖在杀鸡的场面,难怪刚才这只鸡会发出如此惨烈的叫声,原来宋子霖直接把整个鸡头给砍了,他的身上、脸上都溅了几滴鸡血,整个画面看起来极其诡异。
柳如檀嘴角抽了一抽,她刚想关上门当作什么也没看到,忽然眼尖的宋子霖往这一瞟,立即激动地放下手中鲜血淋淋的鸡,直冲着柳如檀奔了过来。
他这一身鸡毛和鸡血,吓得柳如檀往后倒退了几步,可罪魁祸首竟还一脸不自知地往前继续凑,满脸欣喜道:“小柳,你终于醒了,还以为你这回要英勇就义了呢。”
柳如檀嘴角又是一抽,心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没好气道:“夸人不是这么夸的,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几句话就能把你哄走,我差点就死了知道吗?”
宋子霖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手指绞了绞自己沾满鸡毛的衣服,一副被欺负的模样,看得柳如檀更气了,刚想开口,却见宋子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说道:“这也不能全怪我,他拿的是你的腰牌,我当然相信啦。”
算了算了,不和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计较,柳如檀缓了缓胸口那股怨气,语气也平和了许多,叮嘱道:“以后只要不是我本人,谁拿我腰牌找你都不管用。”
看着宋子霖如捣蒜般点头,她无奈问道:“你今天来是干嘛的?”
“我这不是给你送母鸡补一补身子吗?”宋子霖突然回过神来,一惊一乍道:“啊,我的鸡。”随后又颠颠地回去处理那只鲜血淋淋的鸡。大宝在一旁直吐槽:“你到底会不会杀鸡,我娘亲不是这么杀的。”
“你娘亲那是女人杀鸡的方法,我这是用男人的方式。”
柳如檀看着这斗嘴的俩人,嘴角荡开笑容,真好,活着真好。
饭后,柳如檀回到衙门。裴闻轩似乎专门在那等着她,见她进门,便迎了上来。柳如檀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一股气“蹭”地又冲上了胸口。
裴闻轩不顾她奓毛似的表情,面上竟浮现出温暖的笑意,这一笑,柳如檀憋着的那股气瞬间消失无踪,她心里暗暗懊恼,难道是长得好看的人有优势吗?
“伤可好些了?”裴闻轩的嗓音带着一贯的清冷,从他口中说出的关怀不禁让柳如檀愣了一愣。她也难得地没和裴闻轩抬杠,正色道:“没事,死不了。”
蓦地她脑中思绪打了个旋,抬眼对上裴闻轩的目光,眼角挤出一抹笑:“昨天,多谢了。”
“救命之恩,只值五个字?”
柳如檀内心翻过一个重重的白眼,果然,这家伙的温柔不超过三秒,毒舌本性立马就暴露了,她没好气地回怼:“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那我也不介意。”
这下柳如檀的白眼再也藏不住了,她收回了僵硬的笑,直接在石桌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直接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哦?”裴闻轩也就势坐下,不动声色地“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放在口中轻轻一吹:“那你说说看,我想让你做什么?”
柳如檀:“……”
这可是我的茶!柳如檀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和小人计较!
她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后,低头呡了一口,抬眼看着眼前的俊逸侧颜,说道:“从我进府衙开始,就是你设的一场局。”
裴闻轩浅浅一ᵂᵂᶻᴸ笑,并不言语,继续吹着杯中之茶,柳如檀继续说道:“你诓我去义庄,是想让我接手连环杀人一案,你骗我出城,是料定了我会遇上那个杀手。这桩桩件件,你早就算计好了。”
对于她的话,裴闻轩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而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缓缓道:“那你说,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你想试探我,想看我是否有能力为你做事是吗?”
裴闻轩的眼中登时露出赞赏的目光,就像是清冷的冬日里洒上了一缕阳光,他凝视着柳如檀的双眼,道:“那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让你做什么?”
柳如檀身子前倾,试图从裴闻轩的眼中看穿他的内心,随即她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府衙被袭那晚擒获的黑衣人已经死了吧。”
裴闻轩轻拍掌心,一抹笑意直达眼底:“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你过关了,跟我来吧。”说完他便起身往内堂走去,而柳如檀却愣在了原地,他看上的人?这念头一起,她瞬间打了个激灵,谁要是被他看上,得多倒霉。
柳如檀跟着裴闻轩穿过正厅,走进后堂,这里是知府程煜办公和休息的地方,柳如檀鲜少过来,只是如今裴闻轩不声不响地带她前来,也不知道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她这厢思绪还在转动,突然走在前边的裴闻轩停下脚步,柳如檀一时不察,差点撞了上去。甫一抬头,便见到程煜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见他俩走近,缓缓放下笔,和蔼地看着俩人,尤其是看到柳如檀时,停下了目光。
“你就是檀小柳吧,闻轩时常提起你。”
鲜少有人连名带姓地叫她这假名字,柳如檀还有点不太习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冲着知府拱了拱手,得体地回应道:“劳烦大人记挂。”
程煜轻咳了两声,随后问道:“闻轩和你说了吗?”
“不知大人所说是指何事?”柳如檀虽已猜到了八分,但还是想听他们口中亲口说出来。
“当然是衙门内奸一事。”
裴闻轩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垂眸而立,不发一声,直到程煜提起,他才接过腔:“事情和你所想无二,当日我们所擒获的黑衣人,没过多久就死了。”
他顿了顿,眸光闪动,继续说道:“但事情比这还要严重,府衙被袭、黑衣人灭口,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的,有一股势力嵌进了衙门,而且悄无声息。”
听了这话,柳如檀也微微皱眉,她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便接过裴闻轩的话茬道:“袭击江陵府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朗朗乾坤,难道拿下一个府衙他们还能翻天不成?”
程煜沉痛地闭上眼,须臾后,他怒目睁开,仿佛憋着一股气想要释放一般:“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南边叛贼蠢蠢欲动,而江陵府正是通往南边的关键要道。如果我没猜错,战事骤起,这天下,怕是不太平了。”
柳如檀想起从前在军营时,跟随大军出征,她亲眼见过被战火凌虐后的土地,哀鸿遍野,百姓民不聊生,她不希望江陵也变成这样的地方。虽然她来的时间不长,可这里热热闹闹的烟火气,却让她由衷喜欢。
一念及此,她的喉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哽咽道:“那,我能做些什么?”
程煜情绪也有些激动,一口气呛在喉中,又轻咳了两声,说道:“这次,闻轩会和你一起,拔出这背后的势力,还江陵一个太平。”
“卑职定不负所望。”
自程煜与她说了那番话后,柳如檀便觉得心里沉重了许多,原来在这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竟藏着她看不见的波涛汹涌,这世道大抵如此,她本以为逃出长安便是太平,殊不知“太平”二字实在奢侈。
她侧目看向身旁的裴闻轩,觉得这人实在深不可测,他和宋子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柳如檀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他把宋子霖卖了,只怕宋子霖还得感激涕零地替他数钱。
想到这,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引得裴闻轩疑惑地看向她:“你笑什么?”
柳如檀摇了摇头道:“以后咱俩就是合作伙伴了,有些事,是不是得约法三章。”
“哦?”裴闻轩斜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第一,以后不能再算计我。”
裴闻轩点了点头:“这个可以。”
“第二,以后有危险,你要第一个冲上去,不能让我去冒险,就像昨天,我可是差点死在那了。”一想起昨天树林里的事,她还是觉得后怕。
裴闻轩嘴角抽了一抽,勉强点了点头:“我尽量保证你的安全,以后你就住在衙门里吧,办事也方便。”
“也行,那还有第三。”柳如檀目露狡黠,冲着裴闻轩摊开手,道:“咱以后既然要办事的话,少不了得花钱,我穷,缺钱。”说完后还不忘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
裴闻轩很有素养地忍住没翻白眼,淡淡道:“你放心,不会有让你缺钱的时候。”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她一个清逸的背影。
看着裴闻轩一脸有气发不出来的模样,柳如檀忍不住大笑,这口气总算是出了,舒坦!
第十一章 江湖游医
翌日一早,裴闻轩便在院子里候着柳如檀,见她缓步而至,开口道:“走吧。”
“啊?去哪呢?”柳如檀一脸莫名,这人大清早的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裴闻轩深深看了她一眼:“记性这么差?当然是去审地牢那两只老鼠。”
柳如檀恍然大悟,她想起那两个杀手被带回来后,就一直被关在牢房里,这两个差点把她小命收走的人,她可得去好好“招待”他们。
一进入牢房,里头那股阴暗潮湿的霉味就渗了出来,监牢这种地方,正常人进来待久了也会变得不正常吧。柳如檀跟在裴闻轩身后,顺着阶梯往下走,在倒数第三间牢房见到了俩人。此时他们闭着眼斜倚在墙上,听到脚步声,方才抬眼看了过来。刘铁匠眼中一慌,下意识看向弟弟阿牛,与他的紧张不同,阿牛的神情淡定多了,仿佛早知道他们会来,看着俩人冷冷一笑。
裴闻轩细细打量着俩人,也不急着问他们问题,审问犯人就像是钓鱼,得静静等待时机,等到鱼儿咬钩时,再奋力一拉。他的手指轻轻扣着铁栏,回声在牢房里不断荡开,击得人心里发慌。
柳如檀侧目看向裴闻轩,知道他在等,她想了想,决定推一推这俩人。她看向刘铁匠,开口道:“你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杀手呀,说你杀了八个人,我不信。”
刘铁匠口中发出“嗤”的一声,眼神流露出轻蔑:“杀那几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既然这么容易,那你怎么还找帮手。”柳如檀瞥了眼另一边的阿牛,他发髻散乱,靠坐在角落,眼神涣散而慵懒,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阿牛见柳如檀提到了自己,轻轻抬了抬眼,又垂了下去。
而刘铁匠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即被他压了下去,他昂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柳如檀道:“要不是你坏我好事,我也不会想要杀你。你武功好,我不找个人,怎么是你的对手?”
柳如檀点了点头,垂眸沉思道:“你说得对,就你这身手,确实不够我打的。但是那八个人死的时候,是一剑封喉,凭你的能力,做得到吗?”
刘铁匠望着她的眼神,从冰冷到狂躁,他整个人骤然变成一只要发狂的野兽一般,怒吼道:“就是我杀的,我一剑割穿了他们的喉咙,他们趴在地上等死的模样,太可笑了。”
“你虽力气大,但用剑不够精准,那晚在树林里跟你交手时,我就感觉到了。”柳如檀环抱双手,手指点了点下巴,作沉思状:“相比于你,另一个人更适合做这个杀手。”柳如檀微眯着双眼,看着牢房里另一个慵懒的身影。
那身影抬起眼紧盯着柳如檀,瞳孔骤然紧缩,一股肃杀之气散发开来。而另一边,刘铁匠直扑上栅栏,双手摇晃着铁杆,冲着柳如檀嘶吼:“你这走狗懂什么,把老子放出来,老子要和你单挑。”
裴闻轩拽着柳如檀倒退两步,免得她被“疯狗”误伤,看着这俩人一个癫狂,一个杀气萦绕,他知道是时候了。他接过柳如檀的话茬问道:“前八次动手都天衣无缝,为何第九次要冒险换人?”
听了他的话,刘铁匠越发慌张,他不管不顾地大吼道:“什么换人,我就是凶手,你杀了我,放了我弟弟。”
“大哥,坐下吧。”角落里的阿牛终于出了声,他望向牢外的柳如檀,眼中透出阴毒的气息:“你说的没错,我才是那个杀人的人。小树林那次是最后一次,我身体不好,大哥决定替我走那一趟。原本天衣无缝,只可惜碰上了你,是我们运气不好。”
柳如檀与裴闻轩对望了一眼,浅笑道:“是呀,就差最后一次,‘凶’字就成了,是可惜了。”
听到自己杀人的目的被戳破,牢里俩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射向柳如檀,刘铁匠声音颤抖道:“你,你怎么知道?”
柳如檀眉眼一挑:“也许是被你们害死的人冥冥之中在引导着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我很好奇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杀人方式?”
只见刘铁匠长叹了口气,懊恼地拍打着头:“都是我这做哥哥的不争气,没有保护好弟弟。”
他垂下头,埋在双膝间,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年前,我弟弟得了重病,经常咳嗽吐血,眼看身体越来越虚弱,吃了很多药都没有用。这个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游医,他给了我们一粒药丸,没想到我弟弟吃下后,真的身体立马就好了,也不咳血了。”
刘铁匠顿了一顿,似乎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回忆:“但是我们没有想到,那个游医却说,这个药只能暂时保住性命,如果要想根治我弟弟的病,需要,需要杀人饮血。”他用力地抓了抓头发,手背冒起青筋:“起初我们也不想的,但是过了几天,我弟弟真的又开始咳血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下手了。”
“我们按着游医教的方法,根据‘凶’字布局杀人,割断他们的喉咙,取出血给我弟弟喝下。没想到真的有效,我弟弟再也不咳血了,精神也好了。”刘铁匠越讲越癫狂,他的眼睛变得通红,声音沙哑:“只是,杀了第八个人后,弟弟又咳了。”
“我想着,还差最后一步,一定要完成,所以那晚,我想替他杀掉最后一个人。”
柳如檀没有想到,在这连环杀人案的背后竟是这样的隐情。杀人救命?这是什么逻辑,她越想越生气,冷冷说道:“我从未听过有这种救命的说法,这游医现在在哪?”
她话音刚落,刘铁匠的弟弟忽然狂咳了起来,声声刺耳,及至一抹暗红从口中吐出。刘铁匠整个人瞬间慌了,他急忙爬过去抱着弟弟,慌乱地替他擦拭嘴边的血,可无论他怎么擦,这血越流越多。他再顾不上其它,连忙跪在地上,对着柳如檀和裴闻轩重重磕头:“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只要你们救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柳如檀找来了一个大夫替阿牛看诊,一旁的刘铁匠眼神木然,呆呆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弟弟,眼中充满担忧。柳如檀心里泛起一丝动容,这人虽然**,但对自己的亲人却是关爱的,只可惜被有心人拿捏了。
一念及此,她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大夫我也帮你找来了,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那游医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他留下消息就走了,再也没联系过我们。”刘铁匠整个人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仿佛躺在地上吐血的那人不是弟弟,而是自己。
没过一会,大夫诊断完毕,收起药箱起身。他摇了摇头,说道:“他中毒太深,没救了。”这话如同雷霆,瞬间击垮了刘铁匠,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大夫,你不能放弃呀,他刚才还好好的,你一定要救他,求你了。”
“你还不肯说实话!”从刚才起一直未吭声的裴闻轩,此时声厉俱下,怒视着眼前之人,说道:“他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刘铁匠眼眶通红,眼中含着泪光,他抿着嘴不吭声,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柳如檀气不过,直接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沉声道:“你还想隐瞒什么?你以为那些人会来救你们吗?你们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现在更是个弃子。那伙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根本不会管你们的死活。”
刘铁匠的眼睛忽而睁大,眼中似有什么情绪在渐渐挣脱,最后他整个人目光颓然,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他艰难地开口道:“是他,是他给我弟弟下的毒,逼我们杀人。”
“是谁?”柳如檀紧盯着他的面庞,等着他将那个名字说出。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刘铁匠一个劲地摇头,语气凌乱:“他看中我弟弟的身手,要他帮他杀人,杀够九个人就给我们解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不杀人,没有解药。”
“不杀人,没有解药。”刘铁匠一边嘀咕着这句话,一边挠头发,活像一个疯子。
柳如檀和裴文轩对视了一眼,俩人都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了,他们缓缓退出牢房。
走出牢房后,裴闻轩对着大夫交待道:“尽量吊着他的命,看看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大夫离开后,柳如檀苦笑着看向裴闻轩:“一个要死了,一个疯了,咱俩这一趟算不算是白花力气了。”
裴闻轩额前皱起了一道深渊,目光越发凝重,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个杀人案,没想到背后还有牵扯,他对上柳如檀的目光,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怎么看?”柳如檀浅浅一笑:“这杀人恐怕不是目的,让这江陵乱起来,才是这背后之人真正的目的。”
蓦然,柳如檀脑中灵光一闪,先是连环杀人,再是府衙被袭,这些事情好像都是前后脚发生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在牵引着这些事情发生,而这条线的线头便是这个游医。
她甫一抬头,正撞上裴闻轩看过来的目光,看来俩人是想到一块去了,或许,这所谓的连环杀人一案与那群袭击府衙的人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