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里有没有不要的瓶子?”
及膝高的小丫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单衣,在这深秋显得格外单薄。
“去去去,什么小乞丐还敢来这里,你看到没有,这可是有钱人办的酒会,别在这儿待着。”
丫头被推倒在地上,本就不合身的衣服被擦破,露出了身上点点青紫淤痕,在这样瘦弱的孩子身上触目惊心。
她拖着空荡荡的袋子慢慢地往回走,可是一想到爸爸临走前的话,她又抿着嘴眼眶湿润起来。
“赔钱货!你要是再不给我拿钱回来,你就跟着你那条破狗一起滚!”
“真是没用,只知道吃家里的饭,还带回来只狗跟你一起,真当我们家是大富大贵了?”
一旁的弟弟拿起地上的石子砸向她,还拍着手笑话她,“傻子,赔钱货!”
不可以,必须要捡一些瓶子回去卖,不然……
丫头吸了吸鼻子,小心地掀起袖子,轻轻吹了吹刚刚擦破的伤口。
吹吹就不痛了,丫头不痛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推开了家门,将脏污的垃圾袋子放在了门口。
不然妈妈看到又要骂她脏丫头了。
“回来了?”
丫头浑身颤了一下,“我,我回来了。”
“钱呢?”
丫头靠着墙边不敢进去,声音已经害怕得哽咽起来,“爸爸,你别打我好不好,我明天早早去,肯定有瓶子卖的。”
李武刚喝了点酒去打了牌,输得他火大,一听这个赔钱货又没钱拿回来,怨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铁桶嗙的一下扔过去,“你能干什么啊!你就知道白吃家里的饭是不是!”
丫头尖叫一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一颤一颤的,“别打我,别打我。”
此刻,后院突然冲出来一只黑狗,那黑狗一瘸一拐的,可是依然坚定地扑向李武,被他一脚踹开。
“你这个畜生,吃老子的还敢咬老子,都是畜生!”
黑狗被踢倒在丫头脚边,丫头慌忙把它抱在怀里,“安安你快躲起来,快跑呀!”
李武觉得不尽兴,拿起一旁的扫把,抡圆了要教训他们。
黑狗呜咽了一声,却还是挣脱开怀抱,护在了丫头面前,生生扛下了这一下,彻底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安安!”
丫头看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安,眼神空空的,好像不敢相信一样。
“哈,死了好,死了今天吃狗肉,给老子添点荤腥。”
李武说着就要来拉走安安,丫头却突然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他,抱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安安朝门外跑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只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头也晕晕的,脑子里隐约响起了一句话。
【丫头,往前跑,安安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丫头很听话,她腿脚都发软了,却依然横冲直撞地往前跑,甚至没有发现怀里的安安已经没了气息。
一直跑到村子的门口,她看到了一群人。
丫头眼前冒着金星,再也跑不动了,直直地摔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村门口,林老被人搀扶着下了车,看着面前破败的村落,心一沉再沉。
“小七,是哪一家?”
林家老七林以苍也面露急色,“爸,是最里面那一家,咱们的卿宝就在那里!”
林家自从建国后就不再隐世,子嗣遍布各个行业,老大林以冽掌管林氏集团开疆拓土,老二林以席响彻金融街操盘股市无往不利,老三林以席桀骜不驯白手起家成立安保公司……
可是这家人却格外神秘,听说他们每一代都是儿子,求女若狂。
也听说他们好不容易得了小女儿,却意外失踪,只留下一个外孙女也被仇家抱走。
林老手段强硬,亡妻和两个早逝的弟弟留下了七个男孩一个姑娘,他一力抚养长大,却在花甲之年痛失爱女和小孙女。
当听说了自己的外孙女可能找到的消息,他也不得不扶着拐杖才能稳住心绪,“走,老头子我要亲自找回我的卿宝。”
老七一个电话过去,在各地寻找的兄长也都接到了消息,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
“老七,你陪着爸去,务必!务必把卿宝好好地接回来。”
可当他们来到这里,越走近,心里就越是沉重。
这样的地方,他们的卿宝过的是什么日子?
刚进了村子,林以苍敏锐地察觉到了不远处奔跑过来的孩子,她实在瘦弱,又怀抱着一只黑狗,在这村子里格外醒目。
“是谁?”
林老心里微动,不知道为什么,迎着往前快走了几步,那孩子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
他抱住了这个丫头,“这,是不是卿宝?”
林以苍也觉得心神不宁,将丫头抱了起来,拉开她的袖子一看,瞬间红了眼眶。
“爸!是卿宝,是咱们的卿宝!”
林老险些站不住,却因为外孙女强撑着站直了身子,“医院,快去医院,叫人去查,你看看她,你看看我的卿宝,她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老爷子少年执掌林家一直到现在五十余年,说一不二的威严让人胆寒。
“我林家,定要让他百倍偿还!”
“爸,我已经叫人去查了,走,咱们先带着卿宝去医院!”
一行豪车早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可他们身旁跟着保镖,那些碎嘴子的妇人也不敢靠近,只能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这是来接谁的啊?”
“呀,这不是老李家那个捡来的闺女?诶呦,我可看过,打得可恨了,真是不亲的不知道疼啊。”
“你们说谁呢?”
杨红大摇大摆地拉着自家儿子走过来,手上还带着个扎眼的金手镯,生怕别人看不到。
“哟,这不是老李家的吗,快去看看吧,可出大事了。”
几人都瞧不上她爱显摆小气吧啦的样子,幸灾乐祸的提醒她,“你家那个丫头啊,可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你们可等着人家来吧!”
一阵哄笑,杨红脸色青白,拽着儿子就往家里跑。
另一边,林氏旗下的私人医院早就做好了准备,林老不忍放开孙女的手,直到病房门口才被医生劝走。
林以苍扶着老爷子坐下,自己则闭上了眼睛,恨恼地一拳锤在地上。
“爸,卿宝昏迷着还在求饶,她受了多少委屈,多少委屈啊!”
林老也红了眼眶,他铁血峥嵘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候。
只有那又小又瘦的孩子在他怀里无意识地求饶时,他没了往日的冷静。
这时,林以苍的助理小跑过来,脸色难看,“七爷,小小姐的养父母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