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大堂。
顾城丞相坐在首位,一袭玄褐色劲竹袍泽着在身上,无不彰显着他当家家主的地位,随手拿起搁置在左手旁的褐色茶桌上的白瓷茶盏,右手揭盖,轻吹去上头的浮沫,轻呡一口,随即放下。
“大小姐呢?”声音沉沉,铿锵有力,显然对顾妍筠迟来的事情感到不满。
“回相爷,大小姐应在来的路上!”旁边的小厮不敢耽搁,赶紧跪下回话,只不过心中却将顾妍筠骂了个千八百遍了。
只见,丞相冷嗤一声,眉眼扫过大堂里端坐着的人,索性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放肆,她还有没有把本相当成她父亲。”
转而立即看向坐在自己身旁温婉尔雅却雍容华贵的女子呵斥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女子正准备反驳的时候,外头却响起了顾妍筠清澈的声音:“哟,爹爹怎地在发脾气了,谁惹您生气了,告诉女儿,定然帮你出口恶气!”
话音落下,人也站在大堂之中,好看的星眸缓缓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莫不怪她姗姗来迟,毕竟平复情绪还是需要勇气和时间的,只是如今,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却只是冰冷,如同一坛冷窖,冰冷刺骨。
然而,当眸子扫过丞相身旁女子的时候,眼中却绽放出炙热的光芒,终于……终于可以再次见到母亲了!
她不敢多加迟疑,缓缓行礼,压制着内心的兴奋沉声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明阳公主自是宠爱自己的女儿,如今见她寒疾初好,心中甚喜,却也只能赶紧出声让她起身坐下。
“女儿谢过母亲!”顾妍筠缓缓的走到明阳公主身侧下首的地方微微坐下,随后端起手边茶水抿了一口笑着说道,“这茶可是去年舅舅赐下的雨前龙井?”
明阳公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事,只不过眉眼却不由得看向身旁的丞相,见他无动于衷才淡淡斥责顾妍筠:“妍儿,不许胡闹!”
顾妍筠就是故意膈应顾城,也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她得让在场的人都清楚,她得身份可不是谁都能攀比的上的,尤其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顾艳婷!
区区一个贱婢所出的女儿,还真当自己是顾府二小姐了,哪怕就是,也要让她时时刻刻谨记她的身份比她高出不知多少。
大堂里的人都到齐了,丞相这才咳嗽两声后边说道:“如今已入秋,宫中说是今年想要盛举一番,凡有品阶皆可入宫庆贺,奈何皇上宽裕丞相府,所以今年艳婷也可入宫,这厢便有劳夫人了!”
顾城故意说此话却是有抬高顾艳婷之举,明阳公主自是不会当场驳回他的面子,所以也不过是淡淡一笑,点头应允。
顾妍筠却好似表现的毫不在意的模样,时不时的看看自己手中的丹寇,时不时的摆弄一下手上的玉镯。
见此状,顾城更是尴尬的咳嗽一下,随后便再沉声道:“妍儿如今也十三了,听说今年这届得武状元李贺,品行良好,为人耿直,圣上有意撮合一段姻缘,想必过段时间便有圣旨颁布,也得准备准备!”
虽说顾妍筠早已记忆今日来大堂会知道的事情,可是当她清清楚楚的听见顾城再次说起李贺这个人的时候,心难免不会揪着疼痛,只不过面上却仍旧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妍儿如今还未及笄何必如此着急呢?”明阳公主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亲亲女儿早早的嫁人。
“圣上的旨意岂是你我可逆转的?”顾城突然厉声一吼,明阳公主被轻吓一声。
顾妍筠却早已得知他的反应,只不过看着自己母亲被吓到,还是十分的不悦,索性直接站起身来,微微行礼后边说道:“女儿一切但凭爹爹做主。”
见她如此得体,顾城也不好发作,只好一挥袖便直径离开了,直到大堂里只留下明阳公主和顾妍筠的时候,她才往前轻声唤道:“母亲!”
明阳公主看了一眼顾妍筠,伸手抚过她三千青丝,无奈叹息:“妍儿,为娘还真是无用,空得了一个公主的名号,可仍旧不能为你博得一个好亲事!”
“母亲,不必如此,女儿自有法子!”顾妍筠轻笑一声,随后便将明阳公主扶起来,母女两人便相互搀扶着一同离开大堂。
长廊两旁茵绿一片,偌大的院子里一如水榭楼台,倒是一副好风景,顾妍筠素手轻挽着明阳公主的小臂,母女两人似乎真的长亭中散步一般。
不过走着走着便听到明阳公主清澈且温柔的声音:“妍儿!”
“母亲?”顾妍筠生觉奇怪,侧眸看着自己的母亲,却发觉她原本上了妆的脸此时看起来竟有些苍白无力。
“母亲,您怎么了?”顾妍筠急急的扶着她到假山旁边的石椅上坐好,好看的眉头紧蹙着。
明阳公主摆了摆手,素手捂着自己胸口的地方,轻咳一声后才说道:“无妨,许是前些日子为了照看你所以着了点风寒,为娘歇息两日便好了!”
风寒?
顾妍筠眸子微眯,似乎想起当初母亲也是如此,可是不消三个月便……
一想到这里,顾妍筠心中就好似被火燃烧一般,尤其是一想到母亲的死和自己有那么紧密的联系之后,更是愧疚难当,如今有这个重来的机会,她定是要好好的逆转这个事情。
“是孩儿的不孝,让您担心了!”顾妍筠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也不敢打草惊蛇便只能如此,但是心中却已经有了些许的想法。
明阳公主看着自己的女儿,病了一场之后似乎变得更加的关心人了,心中十分的欣慰,索性拉着顾妍筠的手紧握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轻轻的勾起,甚是好看。
“是做娘的没有照顾好你,妍儿不怪娘才是,如今看来妍儿也是大姑娘了!”明阳公主的嘴角仍旧是微微的勾起,然而一想起之前在大堂上顾城说的话,眼中就不由得多了一丝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