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刚端上桌,许见山就拿着他的饭盒开始往里面扒东西,鸡汤被他倒走了大半,蔬菜夹了几筷子,然后就开始夹清蒸八宝鱼。
这条八宝鱼本身就不大,他专挑鱼身上的好肉夹,剩下来的几乎是鱼头和鱼尾。
若按照以往,我早就开口骂他了,但今天,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许乐没忍住瞄了我一眼,他很喜欢吃八宝鱼。
前几日许见山这样不要脸的夹菜时,我每次都骂他,许乐每次都劝我:“妈,爸每天上班都那么辛苦,他多吃点应该的。”
听听这话,好像我每天不用上班,我每天上班不辛苦似的。
每当我因为许见山的懒、自私发脾气时,许乐总是站在他爸那边劝我多担待,跟他奶奶一模一样。
行,你俩父子情深,只有我一个大恶人。
所以今天我不管了,我也没心情管。
许见山不是傻子,见我一直不说话,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从饭盒里夹出两块鱼肉放到许乐的碗里道:
“儿子,多吃点,争取高考时给你妈考个状元回来。”
我没忍住嗤笑一声:“什么叫给我考个状元?他考多少都是为他自己。”
许见山“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这不是看你照顾他辛苦才这样说的吗?你今天吃枪药了?”
我没心情跟他吵,而是看向了他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
三层的饭盒,一层装了大半的鸡汤鸡肉,一层装了大半的多宝鱼,还有一层是米饭。
剩下的一小半鸡肉鱼肉,仅存的好肉都进了许乐的碗里。
我忙活了几个小时,留给我的只有鸡头和鱼尾。
哦,鱼尾也轮不到我,它被许见山夹走了。
真讽刺。
我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父子俩倒是聊得很开心。
他们好像共同拥有了一个秘密,当着我的面打哑谜,若在以前,即便明知他们不会告诉我,我也会问他们在说什么。
可今天,我实在很累很累,累到连把饭咽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我半碗米饭只吃了四分之一,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
饭毕,两人都如往常般离开餐桌。
,见我没有像平日一样收拾餐桌,许见山又用起了老套路:“乐乐,你去把碗刷了。”
许乐顺从地站起身,收拾好碗筷去厨房,然后打开水龙头喊一声“好冷”。
我却没有跟往常一样让他离开。
许乐忍着刷了几个碗,随后走出来对我道:“妈,水好冷,我今天作业还很多……”
“让你刷碗的不是我。”我看着许乐道,“妈妈每天都这样刷碗,也觉得水很冷。”
许乐张了张嘴,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厨房。
许见山躺在沙发上,像个大爷似的道:“今天谁惹你了?在外面受的气不要带回家,乐乐又没惹你。”
我看着歪在沙发上的男人,从内而外地泛起一阵恶心。
这种恶心其实早就有了,在一次次见识到他的懒惰、自私、虚伪之后,我就止不住地恶心。
但在这之前,这股恶心都在被压制着。
因为“日子都是这样过的”“这点小事儿不至于”“男人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这种恶心被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约定俗成压制着,按耐着,直到今天终于爆发。
我对着许见山的脸干呕了一声。
许见山皱眉:“你怎么了?”
我站起身,收拾好了垃圾,低声道:“被熏的,我去扔垃圾。”
许见山嘟囔道:“大晚上扔什么垃圾。”
也没说他去扔,也没说跟我一起。
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