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许督知?!”
来人是梁帝心腹,主管皇城司的许巍。
“官家口谕,着秦嫣然、秦羽,苏问棠入宫觐见。”
许督知扫了眼萧安,笑着扶住他的胳膊,“二殿下,圣上体恤您体弱,便不用入宫了。”
“各位,请吧。”
“徐大人,你也请。”
他来得时机恰到好处,徐万年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行礼。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纷纷看向了秦羽。
他一个纨绔,还是杀人嫌犯,官家召见他做什么?
可见徐万年等人已出了府衙,又见叶家的人没有闹,众人便也都各自散了。
去往帝宫的路上,苏问棠忽然朝秦羽施礼,“世子爷。”
秦羽不知他何意,回了一礼。
苏问棠压低了声音,颇尔歉意道:“叶家于我有恩,今日堂上之举实属无奈,还请世子爷莫要怪罪。”
秦羽仔细瞧了眼,见他不似说谎,便笑道:“昨晚我确实打了叶峰,被怀疑在情理之中。不必介怀。”
苏问棠见他不似外界传得那般,便靠近了几分。
“世子爷,你可知官家召我们进宫,所为何事?”
秦羽笑了笑,往软榻小轿上一躺,“我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官家的心思,我哪知道?”
“......”
苏问棠顿时无语。
秦羽阖起双眸,陷入了沉思中。
梁帝此时要他们入宫,除了北越和谈和赐婚,还能为什么?
要他娶崔望舒......
真不知道这皇帝老儿怎么想的!
到了晨风殿外前,秦羽微微愣神。
在场的除了文武百官,还有太学的人。
他还是头一次见这阵仗,便悄然往四处打量,谁料抬头便撞上了一双怨毒的眸子。
是靖安侯叶嵩。
与此同时,数道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秦羽暗暗翻了个白眼。
朝堂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还是早点回去摆烂的好。
等了许久,殿内响起了梁帝的声音。
“叶爱卿啊。”
秦羽闻声看向打开的殿门,便见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穿着身素色道袍坐在蒲团上,鬓角几缕发随意垂下,双手搁在膝上捏着法指。
这位便是梁帝,萧慕。
“圣上!”
靖安侯上前一步,噗通跪地。
“请圣上为臣做主,为我儿伸冤!”
梁帝大袖飘飘,三两步走出殿门,扶住了靖安侯的胳膊。
“事情朕听说了,已让巡检司协同京兆府衙跟大理寺彻查。你先起来吧。”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这话不明摆着说,叶峰之死跟秦羽无关吗?
可靖安侯痛失独子,此时又见秦羽安然无恙站在那里,胸中恨意化作熊熊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
“圣上,恕臣愚钝!”
“昨夜挽月楼中秦羽辱臣名声,重伤我儿,后我儿便被杀挽月楼后巷。”
“若说他不是凶手,臣不信!”
最后一个字落下,靖安侯已是双眼通红。
“请圣上严惩凶手!”
梁帝扶他的动作微滞,“爱卿这是在质疑巡检司的能力?”
梁帝虽然沉迷修仙,可他曾也是个雷霆手段的人。
靖安侯方才那话,已然是已然是欺君犯上了。
让巡检司介入此事,莫不是官家怀疑到了什么?
众人暗暗为靖安侯捏了把冷汗,却没人敢出声帮腔。
靖安侯脸色陡变,“臣不敢!”
梁帝松开他的手,目光瞥向秦羽,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忽然叹气,将一枚朱红丹药放在了靖安侯掌心,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叶爱卿,你痛失爱子,神思忧虑,恐无法议事,这丹药可助你凝神静气。先回府歇着吧。”
所有人都没料到梁帝会如此处置,一个个脸上满是不理解。
准许歇着......
这跟说“你回府好好思过,什么时候上朝,等我旨意。”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是因为靖安侯指秦羽是杀叶峰的凶手吗?
信国公秦冬济身居枢密院副使,领尚书省置参知政事之职,乃当朝二品。
秦羽虽未去巡检司点卯,但圣上已同意秦冬济的请旨。
巡检使虽为六品,但那是天子的人!
秦羽还是许督知亲自从京兆衙门带入宫中的。
圣上......
他何时这般看重秦家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秦羽身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觉察到众人的目光,秦羽却没心思猜测他们的想法。
眼前这位帝王看似沉迷道法,言语温和,几句话却把靖安侯满腔怒火压住,还顺势敲打百官,灭了他们谈论此事的由头。
帝王心术,果然深不可测。
“许巍,送靖安侯回府吧。”
靖安侯脸上神情几经变化,愤怒到愕然,失望全涌了上来,随后垂下了眼睑,脸色一片灰白。
众人见状暗暗吞了口唾沫,回过神背上衣衫已经湿透。
“今儿个找你们来,是为了北越和谈的事。”
“有诗云‘云在青天水在瓶’,你们这些人就跟这诗里说的一样,有人是水,有人是云。是战是和,不过都是立场不同,做的事情也就不同,没有忠奸之分。”
“瀚海侯出身平民,却能扬我大梁国威。你们身为太学学子,是我大梁的未来,今天就跟朕的这些左膀右臂,一起论论这和谈的事。”
众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北越和谈,事关社稷。
官家怎么......怎么就让他们公然讨论呢?
秦羽闻声,心里却暗暗骂了句。
能站在朝堂上的,哪个不是老狐狸?
主战主和都有人支持,无论选哪一个,定然会被对立一方的大臣不喜。
更何况,帝王心思谁能猜得透?
这特么明显就是个坑!
要是说错,那不是断送他摆烂的前途吗?
一时间晨风殿前鸦雀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见半晌无人出声,梁帝忽然看向苏问棠面前。
“太学之中,就属你学问最好。你来说说。”
“......”
苏问棠被突然点名,顿时浑身一僵。
这叫什么事啊!
可帝王一言,谁敢违逆?
他暗暗叹气,思索半晌硬着头皮施礼,“回禀圣上,学生,学生认为该和。”
“为何?”
话已出口断然没有回头路,苏问棠暗叹一口气,恭敬施礼。
“大梁多年征战,江南道又遭逢天灾,收成不过往年十之七八。国库空虚,若战无粮草,军饷,若再征战,怕,怕是难以取胜。再者,况赈灾也需要银两。”
“是以,是以学生认为,和谈利于百姓休养生息。但,但北越要我大梁雁北道之事,绝不能答应!”
说完这些话,苏问棠已浑身冷汗,头又垂低了几分。
“柳师兄说的不错,学生也是这样想的。”
没等梁帝出声,旁边的学子立时附和。
“北越铁蹄向来厉害,此次被瀚海侯赶至白海一带。他们能求和是好事,能不打就不打吧。”
“学生赞同。”
“......”
文武百官听他们这话,顿时面露嘲讽。
如此人云亦云,没有主见和理论,太学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吗?
殿前再次陷入沉寂,良久后梁帝声音缓缓,透着慈祥。
“秦羽,你爹替你求了个小官,你现在也算是朕的近臣。”
“你有什么要说的?”
哈?
秦羽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