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骄捏着我肩膀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力道大到像是要把我捏碎一般,「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没有回话,她便死死盯着我,手上的力道一点也没有松懈下来。
直到沈芊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啊!我记起来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郁大**感不感兴趣。」
说着是问,但实则她并没有在乎郁骄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记得当年郁大**的母亲好像是出车祸意外去世的,但是据说那天郁夫人是收到了一条短信才临时改的行程。」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短信才能让一向以工作为主的女强人放弃价值上亿的合同,转而从机场急匆匆地赶回家呢?」
「不如郁**来猜猜,又是谁能做到这一步呢?」
当年的事情再次被人提及,郁骄的身体顿时僵住,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其实郁母的离世一直是我们三个人心中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导致我们之间的关系走到如今这一步。
可当时事发突然,加上郁父为了早点把我妈妈领回家,所以草草地就将葬礼办了。
谁都没有细究真相,如今被沈芊兰这么一说,郁骄才猛然反应过来,难道这件事上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我抿了抿唇,试图在记忆中翻找出当年的细节,然而却一无所获。
郁骄同样如此,只有柯然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郁骄的身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芊兰也没有卖关子,她的嘴上虽然是让郁骄猜,但意味深长地目光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柯然的身上。
到了这一地步,在场的所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14
郁骄当然也听懂了沈芊兰的意思,抓着我肩膀的手顿时失了力道。
见状沈芊兰笑得更开心了:「我说郁大**,这么多年你该不会一点都没有去查过吧?」
「难怪我就说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就一直把某些人当做宝贝一样宠着,原来你和我也是一类的人啊。」
「你给我闭嘴!」
郁骄怒喝一声,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和自持。
她着急地抬起头看着我,迫切的想要从我这里求证:「莫淞,那天我们三个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对吧?」
「抱歉,我不记得了。」我依旧是平静地摇摇头。
可我是骗她的,这件事情我有印象,因为这是在我印象中,柯然第一次对我表现出恶意。
那天我们三个的确是约好了要去图书馆自习,郁骄却在中途离开了几分钟去接了一个电话。
也是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我看到柯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台样式老旧的手机,捣鼓了几下后又收了起来。
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再加上柯然在收起手机后忽然用咖啡泼了我一身,警告我离郁骄远一点。
之后就是得知了郁母突然车祸去世的消息。
但那之后我们谁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不是意外,如果不是沈芊兰今天提起这件事情,就连我都快要忘了柯然那天的反常。
我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终于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被柯然针对的原因,恐怕就因为他做贼心虚,担心我对郁骄提起这件事么。
想到这,我忽然对着郁骄笑了笑,礼貌地提醒:「虽然我记不起来了,但好歹柯少爷还在那边呢。」
「郁**和柯少爷两情相悦,有什么事情应该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不是么?」
被我这一番指桑骂槐的阴阳怪气后,郁骄也只是张了张嘴,却痛苦到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场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生日宴会,最终在众人一脸唏嘘地表情下结束。
我跟着一起来的同学离开,郁骄几次抬手想要挽留,可到底还是放弃了。
在这之后,我的妈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几次三番地询问过后,我告诉了她我失忆的事情。
她带我去看了很多医生,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我的脑袋里多了块淤血,但由于压着神经不可轻易手术。
「怎么会这样呢?」妈妈满脸痛苦地抱着我不断问道,「不就是摔了一下,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这么脆弱呢?」
是啊,我怎么可能这么脆弱呢。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于是我只能对着妈妈敷衍地笑了笑。
15
再见到郁骄的时候,是某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她独自一人找上了我。
我没有避开她,反而是礼貌地冲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姐姐。」
妈妈说郁骄是我的继姐,再三地叮嘱我在郁骄面前要讨好着些。
郁骄瞳孔微微一缩,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东西,好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然后我才向她问明来意。
郁骄避开我的目光,手指蜷缩了一下,最后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我能请你去吃个饭么?我们也有好久不见了吧。」
「还是不了,我最近在准备毕业论文,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抱歉。」我果断地拒绝了郁骄的邀请。
郁骄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握成拳。
对视良久,她妥协般让开了身子:「有时间……回家一起吃顿饭吧。」
那天之后,我没有再见过柯然。
从前和柯然玩在一起,经常欺负我的那些人也都一一地来跟我道了歉。
我如数接受,然后平静地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郁骄依旧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周围,却没有再贸然地上前打扰,而是选择了默默地陪伴。
我偶尔看到过几次,远远看去,她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可怜极了。
但我也只是假装没有发现。
日子一点点来到了毕业前一个月,我身边的朋友基本上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该回家的回家,该去上班的继续去上班了。
我依旧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步调生活。
不久前,班导突然告诉我,他手上有两个国外的交换生名额,希望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出国。
正巧另一个被选上的人是我直系地一个学妹,今天我就是和她约好了要一起商量出国的事宜。
偏偏就在结束的时候撞见了前来找我的郁骄。
只见她阴沉着一张脸,缓缓朝着这边走来,一旁的学妹见状有些害怕,慌乱的丢下一句‘下次见’后就匆匆离开了。
「你喜欢她?」
郁骄站定在我面前,目光幽深地看着我。
「啊?姐姐在说什么呢?」我笑着反问道。
「你喜欢她。」这一次郁骄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她过于莫名其妙了。
于是我呵笑一声,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她说道:「对,我喜欢她,有什么问题么?姐姐。」
郁骄死死盯着我看了好久,那目光十分复杂,却令我格外地不舒服。
我正想着找借口离开,又听她闷笑了一声后,说了一句意味不明地话:「好,你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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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地,郁骄将我关了起来,就关在她自己的房子里。
她依旧是那副温温和和地模样,只是在偶尔的几句话里,不经意间露出几分近乎疯狂的偏执。
郁骄说她找到柯然报了仇,也替我将从前欺负过我的那些人报复了回去。
她一脸讨好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湿热的呼吸贴着我的耳廓,语气轻柔:「阿淞,对不起,之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虽然你已经忘了,但没关系,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他们会得到惩罚的。」
我没有理会她的发疯,只是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防备和厌恶,就像曾经我在她眼里看到的那样。
每当我这样看她,她总会慌乱的抬手捂住我的眼睛,然后用着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阿淞,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郁骄十分讨厌我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忍无可忍地推开了她,「你这是在囚禁你知道吗?是犯法的!只要我报警,郁叔叔都帮不了你!」
郁骄却满脸受伤地愣在原地:「可是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最喜欢我了么……」
「什么?」
「以前你说过你最爱我的,你明明说过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难道你现在要反悔了吗?」
郁骄红着眼眶,疯了似的掐上我的肩膀,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我完全没有印象的话语。
最后,她甚至从另一个房间里把柯然拽了出来。
那个一向娇弱,却温柔得体的小少爷如今满身的狼狈,脸上,身上布满了伤口,不难想象,他被郁骄折磨了多久。
见到我的那一刻,柯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我许久,然后又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咳……没想到,咳咳,没想到我们竟然又见面了,莫淞……」
柯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郁骄一巴掌扇倒在地。
那力道直接将柯然的嘴角都扇出了血,脸上也瞬间肿了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柯娇如此狼狈的模样。
何况对他动手的人竟然还是郁骄。
郁骄知道我向来心软,因此她笃定了我会对她妥协。
可她不知道的是,从很早以前,我就一点一点地收起了我对她的那些无用的心软。
我叹息一声,尽量缓和下自己的语气,对着她劝道:「郁骄,你知道我已经把以前的那些事情都忘了,这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这没有什么不公平的。」郁骄着急地松开了钳制着柯然的手,一把扑倒在我面前,跪着哀求道,「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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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好的记忆,你不记得没有关系,你不记得我们之前有多相爱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以后。」
「我会对你好的,对你很好很好,莫淞,你别不要我好么?」
「你也不可以不要我。」
郁骄越是说着,语气就越是疯狂,到了最后,她甚至又开始强迫起我。
我果断的闭上了嘴。
被郁骄囚禁起来的日子,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说话,我沉默地发着呆。
她不断地和我说着从前,说着那些根本就子虚乌有的幻想。
在我眼里,现在的郁骄就是陷入在自我的矛盾中,她一方面想让我想起和她的那些美好回忆,一方面又害怕我想起那些关于他的负面回忆。
「阿淞,我求求你,不要讨厌我。」郁骄脸上挂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捧着我的脸一点一点地吻着我的唇。
哪怕我在很多时候对她都是在冷暴力,可她依旧十分有耐心地哄着我。
然后她又会在深夜地时候抱着我不断地道歉,哭得像是一只濒死的困兽。
我安静地睁着眼睛听着,只觉得她故作深情的做派可笑极了。
如果她真的有她所说的这么爱我,那为什么还要把我关在这里?
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最终郁骄做的事情还是败露了,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郁父和我的妈妈带着保镖破门而入。
他们说郁骄也生病了,得了臆想症,他们得带她去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补偿的心理,郁父还给了我一张黑卡,同时又给我安排了去往国外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