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顾眠眠闭了闭眼睛,她的人生,已经全被毁了,
“所以求季先生,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看到前面那些台阶了吗?999步,你一步步的给我跪上去,每跪一步,就给安悦道一次歉。”
这个地方,她并不陌生。
以前,她就是站在这儿跟季淮远告的白。
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我叫顾眠眠,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安悦,我罪该万死!”
她满心只想着……
快了。
很快,就能有自由了。
终于,她跪到了第999步台阶。
“我叫顾眠眠,我是个罪人,是我害死了安悦,我罪该……”
“真是一场好戏,也不知道顾家二老,泉下有知,在地底下看到他们的女儿如此作践自己,会作何感想。”
什么叫,顾家二老,泉下有知?!
“我爸妈怎么了……”
季淮远还没说话,周围就有人搭腔,“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事呀?季少之前跟你爸妈说清楚了,让他们搬出荣城,当从此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的事,便可以不波及顾家,没曾想你爸妈不讲道德,嘴上说着搬走,结果半路又偷偷买票回来看你,这不,被季少抓了个正着,顾家就此完了,你父母也因债务纠纷,被逼得在家割腕自杀了呀。”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季淮远冷笑一声,语气淡漠又随意,“真的啊。”
“你就这么恨我吗……你恨我就可以了,怎么恨都可以,你为什么要逼死我爸妈……”
“我求你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五年!
她坐了五年的牢,什么都没有了啊,这样还不够吗?
她字字带血,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
看着她这般歇斯底里,季淮远脸上的冷意却越来越深,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窗户,“怎么才能放过你?顾眠眠,安悦当初是从22楼跳下去的,这里正好也是22楼,你从这儿跳下去,我就彻底,放过你!“
“季淮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是五年来的第一次,顾眠眠叫着他的名字,语气里没有卑微与哀求,只有平静,正如多年前,她跟在他身后,一声声清脆入耳的,叫他淮远,像是要叫进人心里。
季淮远语气更怒,“我问你,为什么不回会所!”
“从前,有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一见钟情……”顾眠眠就像听不到一样,自顾自的开始讲了起来。
“那时候,她想,这辈子,她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这个人,后来,有一个晚上,男孩喝醉了酒,强行要了那个女孩,女孩是开心的,也是愿意的,但男孩家规如此之严,她不想男孩因为这种事情被强行逼迫负责,便在天亮的时候,偷偷离开了男孩。”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男孩把女孩送进了监狱,女孩一进监狱,就吃了很多苦,但最大的苦确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和男孩的那一晚,会让她怀孕。”
“监狱,那是什么地方啊,每天吃不饱睡不暖,甚至,因为男孩一句好好改过,她还每天要被人打,被人骂,在里面过得连狗都不如,所以那个孩子,最后还是掉了。”
“孩子死的那个晚上,女孩还在被人打,模模糊糊中,她好像看到那个孩子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滩血水中,他伸出手,哭着对她说:‘妈妈,对不起啊,陪不了你长大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这个我还没能到来的这个世界’。”
“顾眠眠……”仿佛意识到她究竟在说什么,季淮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季淮远……”她顿了一下,“那个孩子,是你的。”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哪怕被你侮辱成这个样子,哪怕我一无所有了,我也想,好好活下去了吗?”
“因为,我们有个可怜的孩子,还从没看过这个世界呢,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得替它好好看看啊。”
“顾眠眠,不要编这种子虚乌有的故事来骗我,我不会信,你就那么爱季辰,爱到甚至不惜编这种……”
顾眠眠轻笑一声。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本想瞒你一辈子,但是,我真的太累了,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了结,那就从我这里结束吧。”
“季淮远,我不会回会所了,我可以去任何人身边,就是不会去你身边。”
“我也可以爱任何人,就是,不会再爱你。”
季淮远突然一慌,像是在万丈高楼处踏空,那种悬空感让他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顾眠眠,你在哪里?”
“我吗?”她声音很轻,“我要走了。”
季淮远怒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没有我的允顾,谁准你走!”
顾眠眠笑声越来越轻,“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自信,总会有你办不到的事情的,”
“在我走之前,我只求你一件事,放过季辰,他是无辜的,放过他。”
“其实,我也是无辜的,我从没害过安悦。”
“不过,太久了,我已经不想辩解了。”
“你放心,只要我走了,一切都结束了。”
季淮远只觉心口窒息感越来越重,正在他要司机调转车头去会所时,手机里突然又传来一句疲累不堪的声音,“我看到你的车了。”
“季淮远,爱一个人好难受啊,下辈子,我再也不要爱人了。”
就在他想要再冲手机询问一句时——
“砰——!”
什么东西从高楼落下,砸在他的车窗。
远处的人发出尖叫,这一瞬间,季淮远脑海一片空白,他缓缓抬眸——
眼睁睁看着顾眠眠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鲜血从她身下蜿蜒流出,染红了车窗……
“顾眠眠,顾眠眠!”季淮远蹲下来,从没这么小心翼翼的抱过她。
就好像她现在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只要梦做完了,她自然就会醒来。
“顾眠眠,别装了,我再给你三秒钟,你如果不起来,我会立马逼死季辰。”
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整个身体都在痉挛,怎么……怎么会痛成这样?
“季……季先生。”季淮远用的力度极重,医生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他掐死,“顾小姐是真的已经去世了,就在十分钟前,请……请您节哀。”
节哀?
节他妈的哀!
难受,痛苦,愤怒,不舍齐齐朝季淮远头顶涌去,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冲着医生大吼:“派你们医院最得力的来,她没有死,她还有体温,救她!我让你救她!”
他是季淮远,坐拥季氏集团的总裁,堂堂季家太子爷,想要谁死就要谁死,想要谁活就
要谁活,这世上怎么会有他救不了的人!
季淮远直接冲了进去,医生怕他情绪动荡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几个人连忙冲过去阻止,两相拉扯之间,顾眠眠的衣服被扯开,肩头露出一小块胎记。
季淮远看后,如遭雷击。
很多年前,他救的那个小女孩,也是有着这样一块胎记。
和顾眠眠身上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顾眠眠身上怎么会有这块胎记!
怎么会……
季淮远只觉得自己大脑都无法正常运转了,颤抖着双手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查,当年的事情,给我重新查!”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
看到结果的那一霎那,季淮远只觉天崩地裂。
安悦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顾眠眠才是?!
“听说了吗,季淮远要结婚了。”
顾眠眠听到这句话猛的顿住脚步,心口突然一空,下意识的就循声转过了头。
说话的两个同学手上端着香槟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是真的吗?”
另一个同学的回答顾眠眠没有听到,但心却莫名酸涩了一下。
七年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但只要一遇到关于季淮远的事情所谓的冷静便会瞬间瓦解。
就在她失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季淮远来了。
顾眠眠僵在原地呼吸一滞,目光直直看向了季淮远。
他依旧是所有人追捧的对象,如同从前一样俊朗非凡。
季淮远就这样被围在人群中,被一堆人奉承着。
“季少,听说最近你开发南郊的那块娱乐项目很成功,恭喜啊。”
“恭喜季氏集团的股价大涨。”
听着这一声声的夸赞,季淮远脸上的表情始终无比平淡,没有一点情绪,只是淡淡回:“谢谢。”。
聚会临近末尾。
季淮远端着红酒杯走到了顾眠眠的面前,面面相对间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紧绷了起来,但面上还是强装着镇定。
“你好。”季淮远的声音不冷不淡,如同他的态度一般。
顾眠眠强压着心底掀起的巨浪,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看着季淮远:“你也好。”
“这个人是谁啊?好帅啊!”
“还抱着玫瑰,也不知道是来找谁的。”
茶水间。
正在泡咖啡时,顾眠眠碰到了季淮远。
她正想走,便听他问:“你和那个叫云北寒的,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眠眠闻声动作一顿,转头疑惑问:“你说什么?”
正当季淮远还想再问什么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转过头,云北寒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终于找到了顾眠眠。
他眉眼间温柔至极的开口:“顾眠眠,做我的女朋友吧。”
第四章分手的理由
“哇喔!”
云北寒身后的一大群人一阵起哄。
顾眠眠却只觉莫名其妙,尴尬到了极点,勉强开口:“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闻言,云北寒看向季淮远:“是因为他吗?”
顾眠眠一顿,摇了摇头:“和谁都没有关系,花你拿回去吧。”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茶水间。
只剩下云北寒和季淮远留在原地,四目相对,周身的气压都冷了几个度。
季淮远余光扫了一眼云北寒怀里的红玫瑰,嘴角一撇,不屑至极:“看来,你连她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
云北寒青筋一跳,不甘示弱的冷哼一声:“那又怎样,你这么了解她不也还是分手了!”
季淮远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不再搭理云北寒,迈开步就走。
身后云北寒势在必得的声音响起:“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好。”
季淮远脚步未停,对着保安冷声道:“把他赶走!”
晚上,顾眠眠心情莫名低念的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一大桌子菜。
她强扯出一抹笑,走进厨房:“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顾母脱下围裙,一瘸一拐的走出厨房,假装怪罪道:“你这孩子,最近忙到连你爸的生日都忘了。”
顾眠眠这才恍然大悟,立马走到客厅,在父亲的遗像前上了一炷香。
望着父亲的遗照,一股酸涩感突然涌上了她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