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韩宸想说点什么，宋星苒却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了，睡觉吧。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但是你最近，别去上班了，行不行？你状态真的不合适，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我不去。”韩宸说。
宋星苒想了想，还是上去跟他凑在一起睡。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朦胧间伸手随意往旁边一探，却没有摸到身边的人。宋星苒立刻就清醒了，她连忙起身去看，结果发现韩宸正睡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七零八落躺着几个烟头，以及，一盒熟悉的药物。
宋星苒的眼神有些复杂，她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熟睡中的韩宸。
哪怕是睡着了，他的表情也不舒展，显然也很担心自己的情况。
她不知道他是几点醒的，因为他半点没有吵到她。
韩宸很少抽烟的，一般抽烟，那肯定心理压力很大。
天气已经很冷了，他却什么都没有盖。宋星苒摇着头，走进卧室拿了一床被子，弯腰给他盖上的时候，却无意中看见他的手机在震。
宋星苒怕他被吵醒，想俯身下去把电话给挂了，结果在看到手机尾号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东西她都记不清楚，偏偏周意的手机号码，放在平时，她背不下来，但只要一看见，她就能知道是她。
宋星苒盯着那串数字，眼神有些复杂。然后没什么表情的把手机给挂断了。
她是知道韩宸的手机密码的，再三犹豫，还是打开看了一眼，结果看见通话记录里，韩宸在凌晨的时候，也给周意拨了好几个电话。
宋星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好像有点失落，但好像更多的是理解。理解一个人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找唯一可以帮助他不沉入水底的稻草。
她拿着他的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等到她回神抬头时，却看见韩宸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这会儿正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宋星苒弯弯嘴角，说：“给周意打电话了？”
韩宸抿着唇，“嗯”了一声：“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刚刚给你回电话了，但是我不是故意挂断的，我怕打扰你休息。”宋星苒说，“你要不要给她回一个电话？”
第319章不
韩宸揉着眉心，心里略微有些不耐烦。
宋星苒想了想，笑着说：“没事，她能让你依赖她，大概也有她的办法。要是她能让你好过一点，你去找她都可以，我不会生气的。”
“我都说了，给她打电话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韩宸的声音忽的冷下去，猛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冷的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胡说什么？”
宋星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傻傻的站在原地，只是心跳得很快，连说话都忘了。
韩宸转身往外走，不知道要去哪，宋星苒见状，赶忙跟上去，在门口时，她格外小心的拉了拉他的衣摆，阻止了他的脚步，小声的说：“你情况不稳定，不要在外头乱走。”
宋星苒没想到，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猛的一下把她摁在了墙壁上，动作很用力，宋星苒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此刻他显得十分暴躁，眼梢微微下垂，语气也狠：“你遇事就瞎想，我还不能出去冷静冷静？你别跟着我，离我远点。”
宋星苒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是真的害怕了，此刻他满脸戾气的模样，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
她下意识的，就放开了拽着他衣角的手。
宋星苒说话的声音都在抖，艰涩的说：“对不起，对不起，不过我没有瞎想，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可能是无意中说错话了，你别瞎想。”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了？”韩宸的声音越发不耐烦。
宋星苒连一个“好”字，都不敢说了，紧紧的闭着嘴唇。
她想，她此刻的脸色应该也是惨白的。
韩宸带来的压迫感，是真的让她惧怕了。
他沉默的去换上鞋子，宋星苒在他拉开门的时候，动了一下，他大概以为她又要阻止他，警惕性且带着排斥心理的一手将她后推回墙壁，另一只手伸出了拳头。
宋星苒怔怔的跟他对视着。
韩宸目光幽深，却没有任何动作，时间仿佛定格了。
宋星苒偏移视线，在看到韩宸那只悬空的手时，表情未变，只是眼眶湿润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害怕，还是因为她高估了什么，也可能两种情绪都有。
宋星苒伸手盖住脸，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顺着墙壁往下滑，最后就蜷缩在门边的角落里，双肩抖动，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
韩宸冷静下去，如遭雷击。
他僵在原地，悬空的那只手在不停的发抖。他想蹲下去安慰她，可是又不敢去碰她了，眼神迷茫痛苦，只是愧疚的不停道着歉：“伊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韩宸真的不敢想自己刚才想干什么，想一想，就痛苦后怕，他颤抖着声音，试图解释，说：“我只是觉得有点烦躁，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你说话我就想让你安静一点，我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伊伊，我是不是太可怕了？”
第320章紊
哪怕宋星苒不说，韩宸也知道自己绝对是可怕的。
不然她又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姿势蜷缩起来。
他想把宋星苒抱进怀里安慰她，可是那个让她难过害怕的人分明又是他自己，他根本不敢上去碰她。
韩宸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茫然无措的时候，也是头一回连声音都哽咽了，说：“伊伊，你不要害怕，我去找医生，我现在就去看病，我马上就去。”
他拔腿就要往外走。
宋星苒在听到他要一个人乱跑时，还是忍住了害怕，抬起头，伸手把他给抓住了，她说：“韩宸，你不要乱走。”
“好，我不乱走。”他连忙说。
宋星苒勉强朝他笑了笑。
韩宸走路的节奏都是乱的，走回到了沙发，胡乱的找到手机，给心理医生打了电话。
等到他再次走到宋星苒身边时，三番两次朝她伸手又收回，最后艰难的说：“伊伊，我只是病的太重了，但是我吃了药的，我以为不会这样的。”
宋星苒不敢去看韩宸的脸，那张脸上的无助会让她心疼，她也害怕会看到刚刚那种狠意，那股子狠劲儿，到这会儿，她也依旧心有余悸。
但她还是朝他，坚定不移的伸出了手。
韩宸得到了一点鼓励，就敢上来碰她了。他蹲下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到沙发上，又检查了一遍，她有没有受伤。
宋星苒一直在躲避着他的眼神，尽管她控制得很好，但韩宸还是发现了。
他感觉到一股窒息感。
因为他让他最亲近的人害怕了。
“谢晋马上就过来了。”韩宸沙哑道，“我坐在你旁边不会接近你的，等谢晋过来给我看看。”
宋星苒深吸一口气，说：“不用坐旁边，你就跟我坐一起。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只是生病了。你不要自责，好么？”
韩宸还是不肯坐在她边上，对他自己很是警惕。
宋星苒很心疼，一把拽住他的手，双腿跪在沙发上，把他抱进怀里。
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腿还是站不稳的，但她觉得韩宸需要她，所以还是勉强了自己。
这个姿势，韩宸的头刚好靠在她腰腹上，整个人抖得厉害。
“我……”
宋星苒说：“没事了。”
“你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韩宸声音沙哑极了。
宋星苒没有答，无声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韩宸发质一直很好的，可是最近，似乎也差了许多。
谢晋是在一个小时之后赶来，在听完韩宸说的经过之后，整个人显得有些严肃，说：“韩宸，你这个最好去国外那边长期治疗，你这次很严重。吃药都已经改善不了多少了。”
韩宸看了看宋星苒，没有说话。
“当然，你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你自己跟家里人商量一下，那边安排好，也需要点时间。”谢晋说。
“嗯。”韩宸应了一声。
谢晋又跟宋星苒说：“你最近，最好也别跟他单独待在一块了。让他搬回去吧，到时候请一些医护人员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韩宸的睫毛飞速颤了几下，不明显，却出卖了他不安的情绪。
宋星苒说：“好。”
这事，肯定也就今天就得办好。
谢晋离开时，宋星苒送他出去。
两个人在楼下时，谢晋说：“宋小姐，你怎么想的？”
宋星苒也很茫然，摇了摇头。
谢晋意味深长的说：“你要知道，这种心理疾病，很难治好，你要想清楚，能不能接受，一辈子就这样跟一个随时都会发病的人过。
第321章惧
宋星苒没有吭声。
谢晋了然道：“宋小姐，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韩宸要是能大体控制住还好，要是控制不住，一辈子那么长，真的不是说熬就能熬下来的。就算你没有那个毅力跟勇气，也不会有任何人指责你。”
他顿了顿，说，“就算是韩宸自己，他也不会。”
宋星苒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把话说死，只道：“以后我不知道，也许会撑不下去吧，至少这一次，我是愿意陪着他的。”
谢晋点点头，说：“下午你带着韩宸回他的别墅，到时候医护人员都会过来。另外，别觉得自己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我跟你说过的，他情绪会很极端，要不亢奋易怒，要么消沉，他就算把你当成命，你也要小心。”
“我明白了。”宋星苒说。
她说完话，本来想跟谢晋客套两句的，只不过最后的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韩宸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也许谢晋暗示她要为自己的以后多考虑，他也都全部听到了。
谢晋说：“我先走了。”
宋星苒却站在原地有好一会儿没动，一直到韩宸含笑看着她，说：“我们去整理行李吧。”
他眼底是没有笑意的，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和绝望。
“嗯，整理完了我们就去你那边，大房子住着也要舒服许多。”宋星苒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这已经变成，她下意识的动作了。
整理行李的时候，韩宸也很卖力，就像是每干一件事，都在讨好她一样。
似乎在给她看，他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是那些可以随随便便就丢掉的垃圾。
宋星苒的眼神有些复杂，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到，她说以后也许会重新做决定的话了。
她理解谢晋说的，哪怕她做了一些理性的决定，韩宸自己也不会怪她是什么意思了。
谁叫他生病了呢？
可是生病怎么就变成了韩宸的错了呢？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两人是在下午的时候动身去韩宸别墅的，坐在车上的时候，韩宸在系好安全带的时候，突然淡淡的开口说：“我给周意打电话，是怀疑，那个人把那次手术的事发到了网上，跟她有点关系。”
宋星苒看了他一眼。
韩宸又说：“其实跟我一起，确实有些风险系数的。哪怕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也会有家暴的风险。”
宋星苒发动车子的手顿住了。
她想，韩宸果然是听见了的。
听见了，并且介意，憋到现在，憋不住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理性而又冷静的分析说：“要不然，你最近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一个人治病就好，当然，也不是分手的意思，等我好的差不多了，你再来找我，然后我们继续在一起。”
宋星苒沉默着发动了车子。
“不过，我希望你不要直接就丢下我了，还是有治好的机会的。”韩宸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勉强，扯了扯嘴角，继续往下说，“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个机会。我肯定会好好配合医生的。”
他真诚的看着她。
宋星苒却很久都没有说话。
第322章另
韩宸看了她好一会儿，顿了顿，才慢慢移开了视线。
有点失望。
只不过，他也理解，谢晋跟她说的，本来就是很现实的问题。他这种毛病根治不了，是个人都得为自己做打算。
宋星苒看了看他，脸上的神色倒算是平静，只是突然之间就不说话了，没有任何为自己争取的期待模样了。
“我目前，没打算要走。”宋星苒想了想，开口说，“更加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来看病，以后怎么样我不敢随便承诺你，但是现在我会陪着你。”
韩宸的眼珠似乎滚动了一下，但没有彻底偏过头来看她。
“我自愿的。”
韩宸这才看了看她。
宋星苒笑说：“还劝我走呢，要是真把我给劝走了，有的你后悔的。”
韩宸张了张嘴，但到底是没有说话，默认了她的话。
“但是以后给周意打电话，要经过我的允许。”她那会儿虽然理解他，但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听他解释之后，才好了许多。
韩宸“嗯”了一声，说：“我跟她真的没有联系过。”他把手机递给她看，要证明自己跟周意真的没有往来，宋星苒却摆了摆手，说，“我相信你，不用看了。”
两人到韩宸别墅的时候，他就带着她上楼去休息了。
他把她抵在门边，轻轻的亲吻她。
韩宸的病情里，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身体容易亢奋。
他亲着亲着，变成了有点用力撕咬，宋星苒皱着眉喊了他一声，他顿了顿，才冷静下来，说：“抱歉。”
只是行动上依旧不算温和。
宋星苒其实觉得不太舒服，但是能忍下去，也就什么都没有说。
韩宸在最后突然说：“伊伊，你到底算不算喜欢我？”
宋星苒一怔。
“我现在，很喜欢你。你在的时候，什么就都没有那么难熬了。”韩宸把嘴唇贴在她耳边，说，“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宋星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双手抱住他。
“要是不喜欢你，我在这个时候，早就走了。”她喃喃说。
她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朝韩宸看了一眼，结果他已经睡着了。
这一顿折腾，搅和得天昏地暗。
等宋星苒彻底醒来，天已经黑了。
她听见楼底下有动静，连忙下楼去看，然后看见几个医护人员，还有韩则初也在。
两个人对视上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
韩则初说：“我来看看他。”
宋星苒点点头，只是上楼把韩宸喊醒的时候，他淡淡的说：“我不想见。”
“是你父亲。”宋星苒有些迟疑的说。
“我知道，不想见。”韩宸冷淡道。
宋星苒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下去传达了他的意思。
韩则初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道：“这一次是不是很严重？”
宋星苒点点头。
“让他好好休息吧，他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我再过来。”韩则初妥协道。
“叔叔，你说他成为医生，而没有接你的班，是不是本能的排斥韩家呢？”宋星苒却突然问了一句，说，“也许是你太在意韩家忽视了他，他才会这样排斥韩家不是吗？”
宋星苒弯了下嘴角，带着点讽刺意味说：“他潜意识里，不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第323章一
韩则初面色僵硬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星苒则是给新来的几个医护人员安排好了住处。
晚上吃饭的时候，韩宸基本上没有什么话。
宋星苒一开始以为是人多的原因，便把餐厅留给医护人员，带着韩宸去书房里两个人单独吃东西。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无数遍喊他的名字，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心才猛然沉下去。
宋星苒几乎是立刻翻身起来，结果他分明就在她旁边躺着，但就是一句话都没有。
她蹲到他面前，跟他说了无数话，他才勉强应了两句。冷冷淡淡，甚至是敷衍，感觉看她一眼都懒得。
谢晋赶来时，对此倒是一点意外之感都没有，只是冷静的说：“跟你说过的，要么亢奋，要么消沉，他现在就是消沉的一面，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搭理。”
宋星苒焦急说：“那也不能让他干躺着啊？”
谢晋说：“你觉得叫的动他？”
宋星苒抿了抿唇，有些没了主心骨，说，“那要怎么办？”
“你有空多陪他说说话，耐心一点，别让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谢晋顿了顿，道，“这副模样，肯定得出国，你要做好准备。”
宋星苒没说话了。
“另外，他想动手，不会是最后一次，你一定要小心跟他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谢晋叮嘱说。
宋星苒说：“他还是控制住自己了，他没有真的对我动手。我感觉他对我还是不一样的，他不会，真的伤害我。”
谢晋轻飘飘道：“你感觉？等真对你动手了就晚了。宋小姐，我说过的，不要高估自己。”
宋星苒有些无力，她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最后只问：“他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这个没有办法估计，得看他自己。”谢晋皱眉道，“放在以前，一两天就过去了。”
宋星苒只觉得这个话题沉甸甸的。
谢晋离开之后，她回了房间，韩宸依旧躺着一动不动。
她蹲在他旁边说：“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他的声音疏离而又消沉。
“那要不要起来走一走？”
“不用。”
“跟我一起看个电影怎么样，我一个人看害怕。”
“不想。”
宋星苒艰涩的说：“那跟我聊天呢？”
“不想。”韩宸把头转到了看不到她的那一面，语气更冷淡了，“你不要打扰我。”
宋星苒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她洗漱完进来之后，蹑手蹑脚的想翻身上床，韩宸却开口说：“你不要睡这。”
跟平常完全不一样，不仅安静的不像话，跟暴跳如雷的他有着鲜明的对比。而且那种依赖她的感觉，似乎完全消失不见了踪影。
像是一个冷冰冰的陌生人，不近人情且带着些许敌意。
宋星苒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小声说好。
韩宸半点声音都没有了，也不在意她到底会去住哪个房间，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宋星苒在出了房间之后，才擦了擦眼睛，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第324章面
宋星苒在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才给谢希打了个电话，说：“阿姨，韩宸的情况不太好。”
那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
宋星苒见到谢希时，脸上的笑意很是勉强。
她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她的模样看上去有多憔悴，眼窝凹陷，皮肤因为失眠蜡黄蜡黄的，跟她平时的元气满满形象相比，落差太大了。
谢希又愧疚又心疼的说：“宁宁，你千万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宋星苒却没来得及顾上自己，说：“他现在变得不说话了，什么也没有兴致，就光躺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能保证自己有那个耐心，但是不敢保证韩宸会理她。
谢希说：“我去看看他，你先去休息。”
宋星苒点了点头。
她进到房间的时候，那种安静让她也有些惊讶，走到韩宸身边的时候，他就缩在被子里，她喊了他好几声，他全然当听不见。
谢希只觉得心酸，笑道：“阿宸，陪妈说说话好不好？”
自然是没有人应答的，谢希自顾自说着：“我刚生你的时候，只有二十岁。”
“其实本来不应该生你的，生你下来就只是让你受苦。也很巧合，我刚发现你爸不爱我，就有你了。所以我这辈子，注定被他折磨。”谢希笑了笑，说，“我太恨他了，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利用我，我好不容易喜欢上别人了，他却让那个人彻底离开了我。妈以前是个好女孩，跟了他，抽烟喝酒全都学会了。”
谢希伸手替韩宸理了理头发，才继续说，“我太恨他了，也想恨你。我想去死，但是你爸每次用你来威胁我，我就不敢去死了。他说，我得看着你长大，说到我心里去了，所以我忍了一天又一天。阿宸，妈是为了你才撑了这么久，你要撑不下去了，我也就没了。”
“阿宸，男人妈可以再找，但是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谢希说着，眼眶微红，随后又很自然的用手抹了抹。
她停顿片刻，叹口气说：“宁宁也累，如果哪一天她不愿意熬了，就换妈来。妈这一辈子，都会陪着你的。”
韩宸依旧没有半点动静，谢希也不气馁，第二天来时，手里拿着一张纸。
她把纸摊开，宋星苒发现是一副破破烂烂的画。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牵着孩子，还有一半，被撕了。
宋星苒猜到怎么回事了。
她一个人回到卧室的时候，给宋母打了个电话，打了电话却又沉默不语起来。宋母有些担心的说：“宁宁，你是不是碰到困难了？”
宋星苒笑哈哈的跟她说没有，又说：“就是觉得，你照顾爸这么多年，很不容易。”
宋母愣了一会儿，叹口气说：“你爸严重的那两年确实不太容易，现在好多了，日常生活就没有什么问题。这个病有急有缓。一开始真的是头都要大了，我一开始觉得，我有那个耐心一辈子陪伴他开导他，但现实就没有说说这么简单了。”
宋母想起从前，有些感慨：“就拿简单的交流来说，你说的跟人家听到的也不一样。交流最难了，交流要是简单，就不会有那么多夫妻天天吵架了。”
宋星苒理解的点了点头。
她也深有体会。
所以她以韩宸为主，大部分交流都围绕他的心情。她自己是不太敢说自己的事情的，怕一不小心就把炸弹给引爆了。就好比几天前生病，她跟韩宸说了又怎么样呢，无非是他闹着一定要陪他一起，她劝他不用来，指不定又会大吵一架。
放在平时，她可以带着他一起，可是她自己都生病了，她也需要清净，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怎么分神去管韩宸？
“宁宁，要是遇到了事情，不要藏在心里，得和妈妈说。”宋母不放心道。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心情不是很好。跟您聊聊，现在已经好多了。”她顿了顿，说，“妈，我想过个两年，能买得起房了，让你们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好啊，当然好，你在外地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我跟你爸都念叨你。”她叹口气说，“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爸？真是年纪大了一身毛病，前两天又检查出来肺结节，不过也不要担心，没那么严重。”
“什么时候的事啊？”宋星苒的脸色变了变，说，“我明天就回来。”
“没事，你有空回来就行，良性结节，医生说都不需要特殊处理的。”宋母道，“我就不该跟你多说这一嘴，又得让你担惊受怕了。”
宋星苒赶紧去百度，一看确实相对来说不算要紧，才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开始盘算起时间来。
宋星苒这边听着宋母的开导，那边还要站起来去开导韩宸。
谢希在，她也还是有点担心。
但出去的时候，只有谢希一个人坐着，韩宸已经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