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算起来，你在落松城那个穷乡僻壤，也待了快十年了吧？怎么？终于舍得回盛京城了？”
一开口。
便是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模样。
云老师皱了皱眉。
“的确是好久不见。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叶英然你口臭的毛病还是没改，要不要我介绍你几个口腔科的医生，好好看看？”
被唤作叶英然的人冷笑。
“你也就只能在嘴皮子上逞能了。”
她看向云老师的手中，并没有通行证，心里不由得更加得意，“啧……你连通行证都没有，是怎么进来的？”
“该不会……"
“在外面软磨硬泡了这么久，保安才肯放你进来吧？”
叶英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通行证，用指头夹着，轻轻地晃了晃，动作轻佻散漫，又夹杂着浓浓的不屑。
她低下头，这种睥睨着台下众人的模样，让她格外自傲。
“没有通行证，不要紧。”
“我这张，就赏你了。”
说完。
叶英然将手里的通行证往台下一丢。
通行证轻飘飘地落地。
正好掉在云老师的脚边，这样明晃晃的羞辱，像是高悬的巴掌，但凡有一点点的退缩和让步，这个巴掌就会直接扇在脸上，清脆响亮，颜面尽失。
旁边同学都看不过去了。
叶英然却还在继续，“云安，你怎么不捡？”
“有了这张通行证，你们可就能顺畅进入首都大剧院排练了，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国家歌剧舞剧院那个高高在上的副首席吧？脱离了国家歌剧舞剧院，你什么也不是！”
“连张小小的通行证都拿不到。”
“何其可悲啊？”
话音刚落，叶英然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温芷微忍不住了。
握着拳头，“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说着，便准备上前，将通行证捡起来撕碎，再直接甩到那个女人的脸上，狠狠打脸！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
有人却先她一步，轻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通行证。
“芫姐！”
“芫芫！”
身后的同学，也包括云老师在内，都瞪大了眼。
在她们准备去阻止时。
那双纤细葱白的手，已经捏住了通行证，夹在指尖，唇边是轻轻袅袅的笑容：“那就……多谢了。”
叶英然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下骤然间一慌，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从心底缓缓升起。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眼前这个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年那个人。
叶英然很快镇定心神。
“不用谢。你可一定要拿好，毕竟就这么一张，可宝贵着呢。”说完，叶英然再度朝着云老师嘲笑，“云安，当年是你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没想到这么多年，风水轮流转，你还能被人奴颜婢膝的对待啊？”
云老师冷觑她一眼。
“那也比不上你。”
“舔了一辈子，直到退出国家歌剧舞剧院，连副首席都没混上。”
“你！”
叶英然气得不行。
面孔都几乎扭曲。
“可我现在照样比你过得好。”
“你连副首席都没混上。”
“至少我这些年都留在盛京城，手下教出来的学生，也有不少进了国家歌剧舞剧院。”
“你连副首席都没混上。”
“我……”
“你连副首席都没混上。”
云老师人狠话不多，直戳叶英然的痛处。
她在国家歌剧舞剧院努力钻营了这么多年，说到底，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被前面的人死死压住，没能翻身，每次离副首席就差那么一点点。
眼看着就能上了。
但却偏偏节外生枝，不是没选上，就是进了有天赋，有能力的新人，她连副首席位置的边界都挨不到。
云老师见叶英然闭嘴。
这才微微挑了挑眉，心满意足地扬起笑容；“你们不用排练？”
“不排练就把舞台让出来，给我们，我们要排练。”
叶英然瞪眼。
“当然要排！”
她回过头，生怕云老师上来抢了她们排练的位置。
而云老师则是带着其他同学。
就在旁边观摩。
虞清芫在云老师旁边坐下，指腹轻轻地摩擦着那张从地上捡来的通行证，轻声问：“云老师，你和她，是有过节吗？”
“没错。”
云老师点头，解释，“她和我一样，是国家歌剧舞剧院的舞者，她舞虽然跳得不错，但人……总是喜欢费心钻营，我和她不太合得来，偶尔也会有些摩擦。”
“久而久之，她便以为，我是故意针对她。”
“有了龃龉，又长久的互相看不顺眼，关系也就越来越差了，不过我的确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她。”
云老师眯眼。
碰见故人，让她又不由得想起当年在国家歌剧舞剧院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
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有事业，有朋友。
但是现在，她的事业不再是舞台上绽放风华的舞者，而她的朋友，也销声匿迹，遍寻不到踪迹。
云老师勾唇苦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才问道：“不过，芫芫，我很好奇，你怎么把这张通行证捡起来了，她摆明了，是在羞辱我们，而且……刚才负责人不是说了……”
话还没说完。
虞清芫竖起食指，轻压唇瓣。
“嘘……”
云老师见状，赶紧将话截断，不再往下说。
虞清芫露出一个如同小狐狸般狡黠的笑容，她一笑，云老师便恍然大悟。
这张通行证，自有用处。
而且。
叶英然等会在芫芫手里，肯定也讨不到半分好处，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在旁边静观其变，必要的时候煽风点火。
看叶英然到时候是怎么丢脸的。
“云老师，你看她们跳舞。”
虞清芫轻点着扶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的人跳舞。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
看了一会。
她差不多能了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水平了，便收回目光，紧接着，负责人也抵达了现场，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包，里面鼓囊囊的，应该装的是顺路带过来的通行证。
他看了一眼台上跳舞的舞团。
又看了一眼台下坐着的虞清芫一行人，血压顿时又上来了，眼前简直发黑，脑海中叫嚣着不少骂人的词汇。
怎么回事？
天底下怎么还有鸠占鹊巢的道理！
占就算了。
还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大大咧咧地占着……
叹为观止！
负责人将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屏息凝神，保存力气，在音乐声减弱的那瞬间，扬声呵道：“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还待在这里，赶都赶不走了，是吧？！”
他的怒声。
直接让台上的人停下了排练，台下的同学们也都闻声回过头，只是，在他们见到是负责人之后，仅存的一丝紧张也荡然无存，只剩下看好戏的表情。
而叶英然一行人。
根本没意识到，负责人或许是来赶他们离开的。
尤其是叶英然。
仗着自己手里有通行证，尾巴都翘得老高，恨不得当即从台上跳下来，直接打脸她看不爽很久的云安。
同时。
她的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些激动。
以前，都是云安看她的笑话，但是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有这么一天，轮到她来看云安的笑话了。
叶英然终于舍得从高台上下来。
恰好。
负责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叶英然忙不迭道：“你就是负责人吧，这个舞团没有通行证，就直接进来了，让保安把他们清理出去吧，在这里实在是影响了我们排练。”
“含血喷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
虞清芫身边的同学们义愤填膺，纷纷出言。
叶英然却并不在乎，继续道：“你别听他们说的，不信你去检查，他们都没有通行证……”
还没说完。
负责人便怒气冲冲地打断：“我说的是你们！”
“你们要不要脸？”
“我们通行证还没发下来呢，怎么通行证就到了你们的手里，请问你们这个通行证，是从哪里来的，是偷的，还是抢的，还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
叶英然直接被这一句话给问懵了。
“我们……”
她恍然间想起。
昨日。
她无意中看到云安带着人进了首都大剧院排练，她也就心动了，托了自己的助理去打听，找到了一个工作人员，还表示有多余的通行证能卖给她。
然后。
她就拿到了这些通行证。
“我这个通行证，就是工作人员发给我的。”
叶英然非常笃定。
负责人怒极反笑：“你说的，是这个人？”
他拿起手机，上面是一个人的照片。
叶英然点点头。
“没错，就是他！”
“这个人上一周就已经被开除了。因为和外界勾连，肆意贩卖首都大剧院的门票！”
“……”
一瞬间，叶英然反应过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好像明白过来了。
所以。
她费尽心机，结果买到的是别人造假拿来的假通行证。
那她刚才，还在云安面前，那么趾高气扬，那么高高在上，她得意了那么久，结果现在……
告诉她，
她白得意了一场？
叶英然身形一晃。
瞳孔紧缩，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她颤抖着嗓音，裹挟着浓浓的质疑：“既然他上一周就被辞退了，那……怎么会拿到通行证？”
“你们弄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