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枝又说了好几句话才离开。

宋柔在家里等到晚上，等到炉子里的火都烧尽了，周远朝才回来。

他抱着念朝，提着一堆东西，进院子就冲着走出屋子的宋柔喊：“阿柔，帮忙提一下东西，这都是过年回去要带的。”

宋柔恍惚地走过去接过：“回去的东西可以回去再买啊。”

周远朝一笑：“这些都是给念朝的，他一个孩子在乡下，难买城里的东西。”

宋柔看着手上的新衣新鞋，起码花了一百多块钱，心里有裂缝正在慢慢产生，满口的苦涩竟然无法言说。

上一世她的儿子都没有这些待遇，反而是被教育勤俭节约，有时候买件新衣服都会说小孩子长身体，浪费钱。

可现在却眉头都不皱大手笔地给念朝买……

宋柔心里关于念朝的问号正在默默地变成感叹号。

叮里哐啷收拾好细软，直到上了床，宋柔才把姜枝今天过来的事情告诉周远朝。

“姜枝今天来找我，想让你帮忙跟宋鹤云求求情，这婚也不是非离不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说呢？”

可周远朝却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声音清冷：“他不会回去的，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折磨。”宋柔沉默了，只是折磨吗？

那他对自己有感情吗？

那他娶了自己于他而言也是折磨吗？

“你记得帮念朝也收拾一下，姨妈年纪大了，让她歇歇吧。”周远朝卸下满身疲惫上了床，没发现她的异样。

宋柔掐着指尖，看着男人合上眼平静的面容，终究没忍不住：“你为什么对念朝这么好？”

周远朝怔了下，声音带了些情绪：“他年纪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可怜。”

宋柔听出来他声音里藏着的难过。

上下两辈子，嫁给他几十年，她一眼就能瞧出他的不对劲，更是能从他的语气里分辨出具体情绪。

周远朝眉眼一皴，似乎悲伤涌上心，翻身从床上起来：“我资料忘在部队了，回去一趟。”

宋柔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她怔怔地看着周远朝颓然的背影，一身的可怜。

表姐去世，他很难受吧？

第二天，宋柔刚刚起床，就瞧见半夜才回来的周远朝向自己走来：“我要带着念朝和姨妈去瀛湖公园玩。”

瀛湖公园……

宋柔松懈的眼眸微怔，思绪飘远。

瀛湖公园有海市修的第一座旋转木马，很出名，上辈子她的儿子兴奋想去，求了周远朝好多次。

周远朝却以玩物丧志的理由打发了他。

后来念朝过来借住的时候，周远朝却带着他在海市逛了一圈，还带着他去了儿子最想去的肯德基，吃了他心心念念的汉堡包。

念朝拿着汉堡回家的时候，儿子说他也想吃。

周远朝却淡漠开口：“你在海市吃的都是好东西，念朝没吃过，你得让着他。”

可明明她的儿子从来没去吃过，每次想吃都是一句“垃圾食品”打发了。

那个时候，宋柔看着眼泪汪汪的儿子问她：“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只喜欢念朝哥哥？”

那时她不明白，只是说：爸爸有爸爸的道理，让他听话。

原来，爱与不爱在那时，在那些小事里早已分明。

自己上辈子也根本想不到，念朝就是思念远朝，而周远朝对待心爱人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

而他不爱自己，便也不甚在意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