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欢肉嘟嘟软乎乎的小手抵在盛常明脸上，整个人折着腰往后仰，“爷爷不要蹭欢欢，欢欢的脸痛痛！”

盛常明这出去一趟，风餐露宿，日晒雨淋的，整个人黑了不止一个度，盛欢手在他脸的对比下，白的愈发没有血色。

“爷爷的错，爷爷的错。”盛常明赶紧认错，被嫌弃了也乐地见牙不见眼，“是爷爷不刮胡子扎疼我的乖孙孙了！”

“我的乖孙第一天来，爷爷tຊ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他抱着盛欢爱不释手，她满足了他对孙女的所有幻想。

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头黑发细软柔顺，瞳中斟满孩童的懵懂与单纯，明净清透没有一丝杂质。

仔细端详眉眼之间还有盛凝的影子，想到从小与自己不亲近的女儿，盛常明有一瞬被失落笼罩起来，又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爷爷带欢欢去爷爷书房看看，爷爷书房有的是好东西，欢欢看中什么都带走！”他大手一挥，抱着盛欢转身就往他的书房去。

春步月睨了一眼盛常明的背影，嗤笑一声，“可算是找到人听你炫耀你那些破石头了！”

如他所说，盛常明的书房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他喜欢收集各种精致的小玩意儿，一整面墙，摆满了花花绿绿，形态各异的小摆件。

盛常明抱着她，现在橱柜面前，“有欢欢喜欢的吗？”

晶莹剔透的玻璃擦的锃亮，倒映着盛常明略显紧张的神态，他觉得小姑娘都喜欢这种小巧玲珑的东西，却又怕盛欢是那个例外。

他从橱窗里拿出一个帝王绿翡翠雕刻的小兔子，向掌心传递丝丝微凉的触感，眼睛用鸽血红的宝石点缀。

“欢欢喜不喜欢小兔子？”他托在掌心伸到盛欢面前，“小兔子眼睛跟欢欢的眼睛一样漂亮，都是红色的！”

盛欢抬手摸了两下，摇了摇头，盛常明又找了几个小动物的雕刻品，盛欢均是不感兴趣。

反而盯着角落里一个有些旧的小皇冠目不转睛，“爷爷，欢欢想看看那个！”

“哪个，看上了爷爷送你！”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盛常明愣了一下，那是一顶银质的小皇冠，放的时间久，也没有好好保存养护，已经有些氧化了，在一堆光鲜亮丽的小玩意儿中，实在说不上精致，甚至还有点寒酸。

盛常明把盛欢放在他的椅子上，过去拉了两下那个格子的玻璃门，“还锁着……”

输了几遍密码，直到密码禁用也没有打开。

“欢欢等爷爷找找钥匙。”问了那么多盛欢都不喜欢，好不容易跟他提个要求，盛常明自然是要想办法满足她。

放这个皇冠的柜子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了，不仅密码忘了，他连钥匙在哪儿他也忘了。

不过他确定钥匙没有丢，这个小皇冠是盛凝八岁那年，他出差带回来送给盛凝的，上边的花纹比较特殊，他以为盛凝会喜欢的。

不过带回来之后，盛凝看都没看一眼，连盒子带皇冠一起摔在了地上，说她不稀罕他给的东西，盛凝嫌弃经了他手的东**。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送过盛凝东西，父女俩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这么多年，盛凝跟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蹲在书桌旁的最后一个抽屉边，把抽屉的东西翻遍了，才从最里边找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零零散散几十把钥匙，他摸了一把额间的汗，鬓边几根白发在黑发中若隐若现。

“欢欢先看看还喜欢什么，爷爷去试试是哪一把钥匙。”他转身又蹲在橱窗边，一把一把地试。

这次他运气很好，试了四次就被他试对了，他轻手轻脚地从橱窗里拿出来。

皇冠上有一个角，被盛凝摔得有些变形，上边镶嵌的钻石也有两颗掉了。

他递给盛欢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谁家爷爷给孙女送见面礼，这么寒酸，送个二手的就算了，还是个已经坏了的二手的。

盛欢却如视珍宝，捧在手里十分爱惜，在贺听雪家看到她那都带不过来的皇冠，不羡慕是假的。

虽然不如贺听雪的那些华丽，但是这是盛欢的第一个小皇冠，她盘腿坐在盛常明的椅子上，低头用指腹轻轻摸过已经氧化发黑的皇冠。

一双清如水亮如星的眸子，满含期待地看向盛常明，“爷爷，这个真的可以送给欢欢吗？”

“欢欢喜欢这个？”盛常明有些不解，这种一抓一大把的东西，盛欢当真是喜欢吗，“为什么偏偏选这个？”

盛欢重重地点点头，“嗯嗯！”

“贺听雪姐姐有好多，她说大家都有，欢欢也想有一个，欢欢超喜欢，谢谢爷爷！”

她抓着椅背在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托着皇冠放在头上，转了一圈，“爷爷好看吗？”

盛常明给她扶住椅子，双腿抵在椅子上上，挡着盛欢避免她摔下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盛常明在她话里听出许多意思。

这是盛欢的第一个小皇冠，单说盛家就不比贺家差，贺听雪多到看都懒得看的东西，盛欢竟然没有。

这是在他眼中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再有便是盛欢不一定真的喜欢，她要这个只是因为她的小伙伴有，她羡慕而已，又或者她不想成为异类。

见盛欢被一个普通的小玩意儿哄的这么开心，盛常明就止不住地心酸。

半夜都得坐起来暗骂自己不是人。

当年他知道给盛凝带一个，怎么就不知道给盛欢带一个呢。

不说这个是几年前的款式，根本与贺听雪那些定制的比不了，又老又旧，这还是盛凝不要的，盛凝弃若敝履的东西盛欢却捧在手里当宝贝。

他本不想过问盛欢母亲的事，他想着这是年轻人的事，盛叙跟盛欢的母亲会自己处理，此刻他却忍不住了。

他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晚才把盛欢送回来，又或者为什么要把盛欢送回来，让她看到这些差距。

或许普通人家买不起贵重的，那连便宜的也没有吗？

孩子不会在意这个值多少钱，她只会关心好不好看，纵使路边摊上买的那些廉价又劣质，可那些也很好看。

盛欢连那些他眼里廉价又劣质的东西都没有。

盛常明爱怜地伸手帮她把皇冠戴正，“好看，我们欢欢最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