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惠努力装得沉着冷静,顾淮州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她的慌乱和不安。
平时她若是有百分百的自信,反而不会这般冷静。
她若真的肯定他手里没有视频,按照她的习惯,应该是不屑地对他冷嘲热讽才对。
顾淮州知道自己牵制住了她,心情有几分放松。
“用来**的东西,自然不能让你看见。房间里有个花瓶,摄像头就藏在那束花之间。”
他靠近她,薄唇勾出一抹笑,有几分邪肆,“你那晚的姿态动作,我手机里,可都存着的。”
他话音落,宁惠立马抓起包砸了他几下。
眼尾发红,每一下都是用尽了全力。
顾淮州连连后退几步,对她粗鲁的行为不满,“宁惠,你再动,我现在就把视频发给陆景灏!”
宁惠举着包的动作生生僵住。
她放下手,浑身气得颤抖。
“顾淮州!你**!”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顾淮州居然能卑劣到这种地步!
一想到他可能会把视频打开,翻来覆去地看,她就恶心得想吐!
顾淮州对上她充斥着愤怒和恨意的眼神,怔了一下,陡然生出一丝悔意。
他没想过要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
怪只怪她一直不肯接受他。
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他在心里找了借口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很快的,就重新狠下心。
他面上的笑容收敛了去,面无表情,有几分暗,像恶戾至极的索命鬼,“你总是不听话,我总得留些证据才是。
“宁惠,你同意搬回顾家,离陆景灏远远的,我就把视频删了。”
今晚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他就做出了这个打算。
他一定要让宁惠远离陆景灏。
不管用什么办法。
宁惠死死盯着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闭了闭眼睛,睁开时,已恢复了一些清明,“你手上,真的有视频?”
她最近一直被那晚的事所烦扰,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轻易触动她的神经。
方才是她不理智了。
顾淮州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居然就让她乱了分寸。
或许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视频,他说那句话,不过是为了**她。
顾淮州被质问,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慌乱的表情,“有。”
宁惠继续道:“拿出来,给我看看。”
顾淮州嗤笑一声,道:“你是想等我拿出来的时候抢过去删掉,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这话说出来,反而真像是确有其事。
宁惠探究着他的神情,一时有些难以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
顾淮州一派从容镇定,没有丝毫慌乱地接受她的探究。
这时候,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她语气肯定道:“你在骗我。”
顾淮州淡淡地道:“明早我将会把打码视频发送到陆景灏手机上,你要是不信,大可等明早看看。”
他说得太真,让人难辨真假。
宁惠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终,她还是没敢赌。
她最怕的,就是陆景灏看到她不堪的样子。
那种感觉,比死都还难受。
她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不可能住进顾家,但我会从公寓搬出去。你把手机里的视频删了。”
见她憋屈地妥协,顾淮州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好受,面上却不露声色:“宁惠,现在是我在跟你谈条件,你似乎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我退一步,你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我就不把视频发给陆景灏。至于删视频,这是我手里最重要的证据,我不可能删。”
宁惠眼底写着不甘。
现在的情况,主动权似乎又回到了顾淮州手里。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解决掉顾淮州这个干扰以后,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向陆景灏坦白那晚的事。
如果可以,她甚至自私地想瞒陆景灏一辈子。
可如今顾淮州手里握着的这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会引爆。
只要他一个不高兴,那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丑事,就会人尽皆知。
现在这个情况,她甚至连按照原计划推淮风进入深渊都没有可能。
她担心她一动,顾淮州也破罐子破摔,把视频发了出去。
她思绪有些乱,但很快就捋清镇定下来。
“行,我明天就从这里搬出去。”
顾淮州手里究竟有没有视频,完全是一个未知数。
在搞清楚这点之前,她不能自乱阵脚。
先顺着他的意思,后面找机会拿到他的手机再另作打算。
只有确认视频不存在,她才能实施下一步计划。
得了回应,顾淮州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刚才他其实是有些害怕宁惠不管不顾地和他撕破脸的。
毕竟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视频。
好在这一把是他赌赢了。
“你要答应我,搬出去后,不许再和陆景灏有联系。”
宁惠扯了下唇角,“顾少觉得这个可能吗?”
就算她能答应,陆景灏那边也不可能同意。
顾淮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似乎不太适合招惹陆景灏。
陆景灏要是察觉到他威胁宁惠的事,就难办了。
思及此,顾淮州心里一阵烦闷。
如果是这样,他让宁惠从这里搬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是能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罢了。
要是他们愿意,随时还可以背着他私会。
仅靠这个视频,根本就不可能把这两个人彻底分开。
他必须再增加筹码,让宁惠主动和陆景灏分手,然后走向他。
至于该增加什么筹码——
顾淮州思忖片刻,有了答案。
他唇角勾了一下,道:“其他条件我暂且不提,你明天从这里搬出去就是。”
宁惠狐疑。
这人怎么突然就让步了?
顾淮州没有再纠缠的打算,道:“明天我会让人过来查看情况,傍晚之前,希望你能搬走。”
他说完,便拉开车门上了车。
宁惠细细推敲着他态度突然转变的缘由,却始终理不出头绪。
回到家门口,她解开了指纹锁,正准备进门,隔壁的房门就开了。
她扭头看过去,陆景灏就站在门边。
他上身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t恤,下身笔直修长的腿被剪裁修身的黑色长裤包裹住,若隐若现的肌肉,隐隐透着爆发力。
很居家的打扮,换做别人,可能会显得柔和且平易近人。
可换在陆景灏这儿,却怎么也遮不住他一身的寒气。
他眉宇间像是笼着一层雾霭,嗓音也有些沉,“你刚才在楼下,和顾淮州说了什么?”
第286章她抗拒他的靠近,还想从这里搬出去
面对他的提问,宁惠装着若无其事,“我帮人抢了淮风的一个项目,他刚刚跑来质问我,被我撵走了。”
陆景灏沉默地盯着她,眸色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宁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僵硬地移开视线,没和他对视。
“时间不早了,我先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便抬腿往里走。
“小乖,”陆景灏叫了她一声,嗓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说过不会骗我。”
宁惠顿了一下,背对着他,干笑一声,道:“我没有骗你。”
尽管没有回头,她仍旧感觉如芒在背。
陆景灏还在看她。
她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没再停顿,进屋,关门。
宁惠进门后,陆景灏仍旧在门口站着。
她和他之间有了秘密。
这个秘密,还是关于她前夫的。
他眸色渐深,心底情绪翻涌,五味杂陈。
“老陆,你不是说小嫂子回来了吗?她人呢?不叫过来喝几杯?”
禾青临从屋内出来,俊美的五官有几分邪气,脸上永远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陆景灏转身往屋里走,没有刻意放出危险的气息,周身的气场却比平时更来得冷沉凌厉。
“不喝了,叫上蒋栖眠离开。”
禾青临瞧出他情绪不对劲,“和小嫂子吵架了?”
陆景灏没有回答,走进书房,直接关上了门。
蒋栖眠就坐在客厅里,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今天才刚回国,不是说好要陪我喝几杯的吗?六哥这是闹哪出?”
“闹哪出?跟他小女朋友吵架了呗。”禾青临懒洋洋地看向他,朝门那边歪了歪头,“走?”
蒋栖眠有些不满,“我这酒才刚开,都没喝几口……”
“那你进书房让老陆再陪你喝两杯?”
“……算了。”
生气中的男人,惹不起惹不起。
他站起身,和禾青临走到楼下,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
“糟了,我忘记跟六哥说墨肖元的事儿了!”
听到这个名字,禾青临随性散漫的态度不由得严肃了几分,“那老狐狸怎么了?”
“mimo在北国分公司的总裁换成他了,我今天跟他同一航班回来的。”说着,蒋栖眠表情有几分气愤,“他奶奶个腿,要不是公众场合不方便闹事,我真想给他来两拳。”
mimo和言久是竞争关系,两家公司在m国时就斗得不分伯仲,生意上常常有冲突,梁子也结得不小。
蒋栖眠前头两年带人在他手上栽过跟头,到现在都还惦记着把场子找回来。
禾青临劝道:“老陆心情不好,你最好别闹事。”
蒋栖眠小声嘀咕:“我也没说要闹事,就随口说说。”
禾青临重新抬腿往前走,“走,找个地方,我陪你再喝两杯。”
蒋栖眠傻嘿嘿地一笑,“不了,既然六哥没心情搭理我,我就回家陪女朋友了,回去太晚她该闹脾气了。”
禾青临:艹。
猝不及防的狗粮。
……
宁惠担心出门时会碰上陆景灏,就特意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出门。
午休结束后,何田递上来两份资料。
“平山四号区的那个案子,受害人暂时不愿意见我们,我们的人还在沟通。
“常总说的那几个珠宝商,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他们骗取钱款后托人伪造了出境记录,其实并没有出国,只是去了邻市。
“您如果需要,我明天就可以把人带过来。”
宁惠看着手里的资料,面上没什么表情,“这几个人胆子倒是大,出境记录都敢伪造。”
不仅胆子大,本事也大。
骗了这么多钱还能安然无恙,想来也是有些门路。
“你明天多带几个人过去,把人带回来,别让他们跑了。”
“是。”
下班后,宁惠回了一趟家,打算把萨摩一起带出来。
她打算这几天先在公司住着,等手头的事忙完了,她再直接搬回来,也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她吃了晚餐才回的家,打算像早上一样避开陆景灏。
谁知刚牵着萨摩从家里出来,就碰上了陆景灏。
他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特意在门口等她。
萨摩瞧见他,立马“汪汪”地叫了两声,在他腿上蹭蹭。
他垂眸看了眼被狗绳牵着的萨摩,问宁惠:“准备去哪儿?”
“我这几天公司工作有点忙,打算在公司住几天,萨摩在家没人照顾,我带它一起去。”
她表情自然,看起来像是确有其事。
陆景灏审视着她,最后却没问什么,淡声道:“我来照顾它,你安心工作。”
宁惠:“没事,我自己来就好,刚好我平时上班的时候也挺惦记它。”
陆景灏没在口头上和她争,直接把狗绳拿到自己手里。
他的指尖有些凉,就如他现在的神色一般。
他低头看她,沉寂的一双眼,深不见底,“小乖,我给你足够的空间和信任,别辜负我。”
宁惠低下头,不说话。
陆景灏伸手,抚上她瓷白柔软的面颊,托起她的脸。
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他开口,音色沉沉,带着浅薄的一层柔意:“不要再用谎言搪塞我,我不喜欢。”
宁惠心都跟着他的嗓音颤了一下,想解释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晚的事,她恨不得让它永远埋葬,永不见天日。
让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耻辱,全都缄默不言,不再让任何人知晓。
她咬了下唇,道:“抱歉。我其实是想从这里搬出去几天。”
“原因?”
宁惠沉默。
她这些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对他沉默。
陆景灏有几分不悦,弯腰含住她的唇瓣,咬了一下,继而深入。
宁惠初时有些挣扎,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和他亲近,会让她意识到自己不干净的事实,因而有些抗拒。
宁惠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几人面前,“你们应该认识东胜集团的常总吧?”
闻言,几人的表情都是微微一变。
高个子男人眼底多了几分提防,问她:“你是替常总来抓我们的?”
“别紧张,”宁惠语调云淡风轻,“我抓你们过来,不是想送你们去坐牢的。”
常总和她交情不算太深,她还不至于为了他费这么大力气把这几个人抓回来。
高个子男人不解,“那是?”
“配合我骗一个人,事成之后,所有的钱都归你们。”
“所有的钱……是多少?”
“十位数。”
……
从公寓搬出来后,一天两夜,陆景灏都没有联系过她。
宁惠忙着手头上的事,也没空联系他。
偶尔歇下来,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入夜后,她吃了晚餐回公司,却在楼下碰到了正在等她的顾淮州。
她这几天对他的怨越来越深,见面甚至连假笑都挤不出来,“什么事?”
顾淮州平静道:“上去谈。”
宁惠不答应:“就在这儿说。”
“我要和你聊那晚的事,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他说着,还看了眼刚从大楼里出来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