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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4-04-22 15:5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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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十五个巴掌落到谢嘉屿脸上时,姜止一身黄袍风风火火来赶来了。

饶是已经看他穿了一年的黄袍,可我始终觉得不如初见时那一身月牙色衣裳好看。

脸上的表情亦是。

我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火,他一把推开春桃,心疼地把谢嘉屿拥进怀里。

谢嘉屿哭得梨花带雨,在他怀里细细抽噎:“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并非有意为难臣妾的,估计是气臣妾身子不争气,非要拿她的心头血解毒。”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替我向容妃娘娘解释解释。”

他触碰着谢嘉屿肿胀起来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轻吹了两下,温柔安慰着她:“没事的,嘉屿,朕在这呢,谁敢欺负你?”

“再说了,你何须向她解释这么多。”

“不就是一点心头血吗?她拿一点出来救你也是应该的。”

他这动作,让我回忆起了当初我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一道小口时,他也是这般珍视又心疼地对着我的伤口轻轻呼气。

那时候的他,舍不得我吃半点苦头。

他一下又一下地吹着我的伤口,明明受伤的是我,可是他却红了眼睛。

姜止亲着我的脸颊,柔声安慰我:“渺渺不疼,渺渺最乖了。”

“等渺渺伤好了,我就给你买你最爱吃的杏花糕。”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可如今,他连出声让我承受剜心之痛时,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呢?

我的心跟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不知道割心头血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疼呢?

听完谢嘉屿的哭诉,他抬头怒视我:“毒妇!你冷血自私不愿意救嘉屿也就罢了,如今她身患重病,你竟还责罚她?”

“朕之前怎么没发觉你竟是这般心狠之人?!”

“来人!把春桃压出去,杖毙!”

“慢着。”我出声制止,鼻尖一酸,眼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语气却依旧强硬:“皇上为了容妃娘娘,放言要亲自跑到听风崖上去采药的事为何不说?”

“你明明知道那些灵草对我有多重要!”

“你就是故意拿那些灵草威胁我,想逼我就范!”

把已有灵性,即将修理化人的仙草连根拔起,跟残害生命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姜止脸色煞白了一分。

自觉理亏,他便没再嚷嚷着要责罚春桃。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神色,理直气壮地说道:“若不是你不愿意救嘉屿,朕何以至此?”

“渺渺,是你逼朕的。”

“如果你再不肯应允救嘉屿,那就别怪朕一把火把那些杂草给烧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半分往日姜止的影子。

可我再也找不到了。

那个一身月牙白袍,貌美如画,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郎,不见了。

“好,殿下想要心头血是吧?”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给便是了。”

姜止闹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逼我交出心头血吗?

既然他这么想要,我就给他好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没有告诉姜止,心头血不仅是解毒的妙药,还是我们雪莲情欲的根本。

心头血一旦被取,就相当于断情绝爱,不再有七情六欲。

可他哪还顾得上其它,听到我终于松口,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只要你肯答应,别说一件事,十件都好说。”

就如同当年我松口答应跟他前往京城时一样。

他又连声说了几遍“好”,接着急忙叫来太医。

我装作没看见谢嘉屿眼底计谋得逞,得意的神情。

她路过我时,语气像极了趾高气扬的孔雀:“你输了,宋思渺。”

浩浩汤汤一群人就这么涌进了我的春和宫。

这三个月来,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太医本想为我施用麻醉,一旁的姜止却急忙制止:“这药万一随着血液流到心脏,影响了功效怎么办?”

“朕觉得,还是直接动手罢。”

太医们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动手。

那可是割心头血,稍有不慎,可是会出性命的。

再说了,这剜心之痛,就算是用麻醉估计也得吃不少苦头,更何况是像这样活生生地取血。

可姜止哪管这些?呵声道:“都愣着干嘛?再不动手是想掉脑袋?”

太医不敢再迟疑,拿着刀子针线在火焰上炙烤消毒后,就开始在我身上动手。

我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刀子在我皮肤划过的痛感。

痛......太痛了。

我痛得面容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好痛!

疼痛如此剧烈,我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冰冷的刀尖在心脏附近划过。

锥心入骨的痛。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滑落,喉间不停地发着如同小兽受伤般的呜呜声。

我疼到忍不住想要躲开扎进我身体的刀子,四肢控制不住地挣扎着想要逃离。

一旁的姜止见状,冷声令下:

“抓住她的四肢,别让她乱动!”

我拼了命的挣扎,可周围的人哪敢违抗姜止的命令?

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脚,生怕我乱动。

我从未如此绝望过。

我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

我听见春桃撕心裂肺地哭喊。

我听见谢嘉屿幸灾乐祸的笑声。

我听见姜止的声音。

他说:“别怕。”

我以为他是在对我说的。

可下一秒——

“等取了她的心头血,你的毒就可以解了。”

原来是对谢嘉屿说的。

我已经分不清是生理上的疼痛还是心理上的了,只知道密密麻麻的刺痛把我整个人都要吞没掉。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耳边的声音逐渐拉远。

好想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