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升入仙门的第十五天，桑雉收到了太子凤祁的退婚书。

桑雉看着退婚书，抿唇道：“这是我父君为我定下的婚事，要退婚，也是天君来退。”

凤祁派来的仙娥冷哼一声。

“你若识相就早点收了这退婚书，文德天尊仙逝后，你以为还有谁会护着你这个灾厄之人？太子殿下还算给你留了点情面，别给脸不要脸。”

桑雉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她的父君文德天尊还在世时，她是掌管天下灾厄疾苦的神。

父君仙逝不过百年，她在这些人嘴里就已然是灾厄本身了。

仙娥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说完便往外飞去，嘴上喋喋不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怎么比得过茯苓仙子？”

茯苓……

那是半个月前师尊收的小师妹。

桑雉年少时，被父君带着去梧山拜师，被压制法力以凡人之躯，九万台阶，一跪一拜，才入了师门。

而小师妹上天那日，师尊特意招来凤凰托着她上梧山，万分殊荣。

茯苓是祥瑞之人，而她是厄运本体，又怎么比得过……

桑雉紧紧攥着手中的退婚书，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二日，桑雉照例去梧山晨修。

凤祁退婚的事，九重天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一路上，讥讽嘲笑之言不绝于耳，她习惯地低着头，像是没听见般往前飞去。

片刻后，烟云变幻，积翠堆蓝的山峰便现于眼底。

父君仙逝后，她有了神位，其实不必来了。

只是她舍不得这里的清净，也舍不得这里的人。

一入山门，便看见一个白袍身影立于山巅，衣袂飘飘，清冷的背影仿佛与天地相融。

饶是见了这么多年，桑雉还是呆了一瞬。

片刻，才走过去喊道：“大师兄。”

云湛回头，桑雉这才看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她长着人畜无害的脸，很是讨人欢喜，正是那小师妹茯苓。

桑雉一愣，随即便见云湛淡如尘雾的眸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将茯苓带到她身边。

“茯苓身上祥瑞之气太盛，不利于修行，你灾厄之躯，或许可以抵消一二，今后的晨修便由你来教她。”

桑雉一顿，还未说话，茯苓却先开了口：“不要嘛，大师兄，我想跟着你晨修。”

云湛看着她：“你二师姐教你是一样的，听话。”

桑雉心中咯噔了一下，她记忆中，云湛从未有过这样温柔无奈的语气。

再回过神来时，云湛已经走了。

她收敛心神看向茯苓，语气温和地说道：“那我们先从剑诀教起吧。”

她说着，余光瞥见茯苓腰间佩剑，眼眸却是一顿——那正是凤祁的剑。

茯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说道：“啊，这是太子哥哥给我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二师姐不会生气吧？其实我和太子哥哥没见几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退婚……”

她的语气太过无辜，说出的话却像是在炫耀。

桑雉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好道：“我不在意，先说剑诀吧。”

茯苓还是不放心一般拉住了她的手。

“要不我去求太子哥哥娶了你吧，不然被退婚，文德天尊即便仙逝了也会觉得脸都被丢尽了……”

脸都被丢尽了……

“闭嘴！”桑雉只觉心脏被***了一般，手一缩，茯苓却直直往山巅一倒。

“大师兄！”

茯苓惊恐喊道。

桑雉立即想要去拉茯苓，云湛却更快的将其抱入怀中。

茯苓眼眶泛泪，她看着掉下山的剑，哽咽道：“即便这把剑是太子哥哥送给我的，师姐也不必如此讨厌我，如今剑丢了，我该如何面对太子哥哥。”

桑雉下意识解释道：“不，我刚才……”

她方才明明是收回手，怎么可能将人推倒？

“够了。”云湛打断她。

桑雉一愣，便见云湛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伤同门弟子，当受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