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造人
“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张以清曾问。
“胸大腰细腿长,性感尤物那挂~哦,对了,胸,一定要大,就像那个一般大。
宁野指向了林发发这两日最新带回来的蹴鞠。
林发发你以后让我以后怎么玩球球……
张以清压力有点大……
等到了第六日晚上。
林发发跑进了房间,满面红霞,羞涩而兴奋道“宁姐!身体做好啦!
飘在房梁上的魂体一个鲤鱼打挺。
她这辈子,终于能享受到做一个祸国殃民胸大无脑绝世美人的福利了吗!
夜色沉沉。
林发发拉着银丝,另一端绑着野的脚脖子,一路兴奋地将她拉去张以清的院子。
若有心人看到,指不定以为她在放隐形的风筝。
宁野自来乾清观后就没出过门,她原以为只是个小破观,结果走了一刻钟居然还没到。
她望着周围的道观建筑,沁凉的寒月光下,白花花金灿灿一片,大殿院子错落有致,散发着充满资本主义气息的仙气与肃穆。
林发发特意挑的僻静处走,滔滔不绝地介绍这天下第一观。
乾清观在三龙雪山顶上,周围有两座山环绕,恰好将道观包围在中间。由最高处望下来,就是太极图的形状。
张以清的住处在观中正北边最深处,卡在太极图黑白分界中,两山环绕中有处冷泉,是山顶化雪时流下的雪水,终年弥漫着寒气。
人们不论是求仙问道,还是卜卦问医,也不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权贵功勋,都得徒步走上这有万万梯的三龙山。
宁野望着底下做晚课零零星星的火光,仿佛天上的繁星坠落了般。昏黄的灯光下,依稀能看到几个小道士在走动的身影。
当时张以清一行人把自己弄上来铁定不容易。
可是细细想下又觉得哪不对。
她想了想,又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发发,你们当时怎么把我扛上来的?御剑飞行?
“噢,不是,我们绕道到了山后,那有一个机关可以把我们送上来。
“……快把她的感动还给她!
“宁姐,我觉得你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我们修道之人不会御剑飞行,那都是写书的杜撰的。
“可是,连尸魔都有了,你不觉得没有御剑飞行说不过去吗?
林发发被问住了,她难得如此深沉地思考一个问题,结果在上到最后一个阶梯时,脚下打滑,“咚一声闷响,直接跪了。
而宁野……正好飘落到了林发发面前。
笔直笔直地站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开始蔓延。
恰在此时,不远处一名拿着灯笼的小道走来,偏头看到林发发吓了一跳。
两人一鬼陷入了沉默。
直到小道结结巴巴问了句“林道友,你这是……雪夜修行?
宁野你们道观还有这修行方式?
林发发为了不让自己更丢人,斩钉截铁地点了头。
“可是……小道士犹豫着开口“仙长说,修道即修心,与其信些旁门左道,不如先把当下做好……
眼看小道士要喋喋不休起来,林发发连忙道“道友,我跟你开玩笑的,我这是不小心摔的!
小道扫了她两眼“林道友,有空不如到我们乾清观的医馆看看?虽说雪夜路滑摔倒很正常,但我观你气色,应是有行经不畅,气血两亏,导致……
“闭嘴。林发发面无表情道。
一旁吃瓜的宁野笑得花枝乱颤。
任谁都想不到,林发发这一跪还顺带被瞧出个疑似月经不调。
小道士愣了愣,委屈巴巴道“林道友,山医命卜相其他我拿不出手,这医……
“你再不闭嘴我就让张仙长罚你抄一百遍道德经。
这狐假虎威的威胁够狠,小道连忙提溜着灯笼跑了。
林发发自尊心受创,索性破罐子破摔,气哼哼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腿上的雪,也不看宁野,拽着她拐个弯就进了一处大院子。
院门前两棵光秃秃的香樟树,树身被围了一层布,树下还有残留的一些草木灰,看样子是怕树被冻死,给做了保温。
走过前院,穿过天井,来到后院,林发发还没来得及叫声张仙长,先响亮的打了两声喷嚏。
宁野是魂体,本应感觉不到,却在这寒气漫漫的地方莫名感到了冷。
“你冷不冷?宁野问她。
小姑娘在这已经冻地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像只受惊的鹌鹑,不断发抖。
林发发哆嗦着“仙长住的地方,也太冷了……阿嚏!
忽然,从雾气中传来了声音。
“发发,又没看门口的字进来了?
一人一魂同时听出了那是张以清的嗓音。
也不知是不是冻的,平日里温和清朗的声音再此刻显得低沉沙哑。
“啊?林发发愣头愣脑。
“快出去吧,再待下去要冻伤了。宁姑娘,你过来。
“我过哪来啊?宁野睁着一双眼睛,哪看哪都是雾气。
张以清也不说话,却点燃了一根烛火。
寒雾朦胧中,昏黄的一团光显得不甚清晰,但足以指明方向。
宁野就这么懵懵懂懂飘了过去。
越近那处光芒,魂体越发感到寒气太重。
她忍不住发起抖。
幸好距离不远,才一会,她已经瞧见寒池边上的张以清。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池子里把你的新躯壳抱上来。
宁野“爹。
张以清沉默地望向她。
“不好意思,叫急了。
“……
寒池边上,他脱下裘衣,又脱下了外衣。
就这么穿着单薄的中衣缓缓下水。
不一会,那刺骨的寒水没过他的头顶,他整个人消失在水下,只留水面上一圈圈涟漪。
宁野有点担心,飘在半空左看右看,生怕看到张以清沉着下去,浮着上来。
好在不过几息间,水面就有了动静。
寒池边寂静,只闻一阵破水声后,男子略急促的声音传了赖。
宁野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被寒潭洗去了平日清俊温雅的湿淋道士变得如话本里的狐妖般湿漉诱人,惹人怜爱。
她怎么就不让林发发准备点蜡烛小皮鞭呢?
张以清将那具躯壳带上来后迅速披上裘衣,这才挡住宁野炙热的眼神。他假装不知,拿过一边早已准备好的长明灯在躯壳头顶点上,又拿过一根红蜡烛在躯壳眉心点上一滴烛油。
“你这是……
宁野话还未说完,忽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躯壳。
她下意识挣扎,还没等她动作,张以清划开手指,将自己的血往躯壳眉心处再次一点,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若是你不喜欢,五天后可再换一次,但同时,你的阳寿将缩短五年……
她听到张以清最后一句似呢喃又似警告的声音,没了温雅,多了几分疲惫不堪的沙哑。
连日来,皆是阴雨天气。
天灰蒙蒙的,连白日都要点燃烛火照明。
乾清观那日抬进去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形黑炭后,再出来时忽的就成了一名妖娆女子。
她连着两日下山上山,拉着林发发到处逛。在这个女子皆要戴帷帽的乱世,宁野这个抛头露面的,吸引了山下不少人的注意。
紧接着就是到乾清观的男人成倍地增长,已经有不少道长被外客拽住打听宁野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张以清早给弟子下令不能到处外传,这么一来,弟子们也都含糊其辞,于是外界传的更沸沸扬扬了。
有说是某个道长的道侣,又说是某地城主送来道观静养的小妾,更过分的会说是整个道观的鼎炉。
宁野丝毫不知,道观里的小道士脸皮又薄不好说,林发发天真烂漫,竟无人提醒她注意些。
于是第三日。
宁野被盯上了。
林发发与她在一个小摊前挑选糕点时,忽的从旁来了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们身着灰扑扑的短打,似是哪一户人家的家丁。
还没等这些人换个和善些的嘴脸搭话,宁野二话不说一手提过纸袋一手拉着林发发转身就跑。
家丁们“……
他们还没说话吧?
为首的一见这情形,立刻吼道“快追啊!
傻眼的家丁这才卯足劲追。
一边追还一边喊“姑娘,等等,我们没有恶意!
“姑娘,姑娘,先停下来听我们说啊!
一般的小娘子听到这句话大多会停下来听听是什么事,说不定就是个误会。
可前边的两个姑娘越喊跑得越快。
林发发被拽地快断气,偏头一看宁野那张陌生又貌美如花的脸此刻因跑得急显得异常狰狞,好似身后追的不是家丁,而是索命厉鬼。
二人跑了一阵,体力到底比不过那些家丁,距离愈发近了。
那领头的跑得面孔扭曲,边喘气边吼道“我们家老爷那是看你貌美接过去享福,你跑啥!
林发发平日里再傻也只知这不是什么好事,闻言发力将宁野反拽进一个小巷子,低声道“宁姐跟我抄近路。
她那几日为了扔烤鸡愣是把这小破城的大街小巷给转熟了。
巷子深,连本地人自己都有时会绕晕,何况是城的另一边的家丁。光是这绕来绕去,都能把人给绕晕了。
贫民窟的巷子不好跑,各种杂物混合着污秽物铺了一地,恶臭扑鼻。这要是绊了一跤,身上的衣裳就别想要了。
宁野在这场跑路中,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适应不良的大胸弟,是个累赘,还重的她腰疼。
在她看着林发发身轻如燕地翻上墙后,更加悲催地认清了这个现实。
以往能随随便便翻上的墙,如今因为胸前的两大坨变得没了把握。
随着身后的声音愈发近,宁野一咬牙,退后几步,她提起一口气,猛地往前冲了几步,脚蹬向墙面,结果冲的太猛,胸口两处重重磕在了墙面。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宁野痛的要吐血了,她甚至没抓住墙上的角,就往后仰,幸得林发发伸手相助,才拉住了差点往地下污水里砸去的宁野。
二人合力翻过了墙。
卯足劲往乾清观方向跑。
等家丁们发现二人是翻墙跑的,两人早跑得没影了。
“老大,这下可怎么跟城主交代?
“能怎么交代,回去先挨一顿打!
任谁也没想到,这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能跑。
天刚擦黑时,下了一场雪。
细细密密的雪花落了满身。
安静的道观内,仿佛只剩下了弟子晚课时发出的细微响动。
张以清坐在自己的院子天井的藤椅上,也不清楚是不是睡着了,任凭雪花在他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可这安静,不过一会就被打破。
乾清观的弟子们就看着平日里弱柳扶风的女子,气势汹汹地一路从道观门口都不带喘地杀入了张以清院门。
门口正在扫雪的两弟子“姑娘,请……
这话还没说完,宁野就开始扒下自己的腰带,脱下了外层的衣衫。
“……姑娘!
小道长们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去,捂住自己的眼睛。
林发发爬着上来,一路跟一路拾起宁野的衣服。
两人完全无视院门口扫雪的小道士,径自入了张以清的小院。
“张仙长!
人未到声先至。
张以清缓缓睁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刚想叹口气,眼角余光就见一穿单薄里衣的女子冲了过来。
宁野见到他,眼睛都冒了绿光。
“张仙长嗷~
还没等她唱上,张以清揉了揉眉心,道“好了,是不是想换个身体?
宁野“知我者张仙长!
“这是最后一次,代价是你五年的寿命。
“影响我死后考公务员吗?宁野估计在这还没公务员这说法,连忙解释“就是当官。
“……得看城隍。
他说的隐晦,浸淫歪门邪道多年的宁野秒懂。
只要爷爷不垮台,她想怎么进怎么进。
思考了三秒那糟老头的德行,那还真是好的不会,坏的灵通。地府不就是阴间的官场嘛!她相信祸害遗千年。
于是,只考虑了三秒,快的张以清以为她压根没思考,就这么点了头。
“这次你想要什么样的?
宁野以一指跨进院子里的林发发“胸,比她的大点就行。
“……林发发一把将捡起的衣服砸了宁野满脑袋。
这一次,张以清没再让她禁足在那小院子。
而是全程直播“造人过程。
他将她的魂魄抽离了出来,将那具大胸美人的尸体毫不留情地直接扔进了冰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抛尸现场。
扔进池子后,她看到张以清提着锄头跟提剑似的进了后院大榕树后的一个冰洞。
要若不是张以清剥开那茂密的草丛,宁野压根不知那居然还有个冰洞。
“你不要进来,布了阵法。
“……看看都不行?
张以清似笑非笑“可看,就怕你无法接受。
她还就非要进去看看了!
如果她知道要看到什么,且会给将来的自己留下秦始皇陵一样大的心理阴影面积,她一定会先抽死那个曾经好奇心重的自己。
太恶心了!
恶心到她未来直至死后都不想再吃肉了。
张以清刨出了她那具已经有腐烂迹象的身体。
那具身体已经没了一只手。
不用他说,宁野也模糊猜到那只手大概是给自己做了这具身体。
他放下锄头,拿出一捆绳索绑在了尸体另一只手上,然后轻易地抱起了那具尸体。
宁野“哥们,你闻不着味吗?
张以清没有看她甚至不回答,将尸体放入了山洞另一侧的冰池里。
泡了一盏茶后,那具尸体被拉起。
接下来的画面,不论放到哪家电视台都是要打马赛克的那种。
那双如玉般的手拿着一寸来长的薄刃,又稳又快。
剥皮剔骨,分筋片肉,利落非常。
“呕~视觉冲击下,宁野忍不住觉着恶心。
张以清疑惑“你是魂体还能反胃?
“……魂体是没魂权了吗?我觉着恶心不行?
“你去外边吧。
张以清说完这句不再理她。
宁野觉着恶心偏偏不出去,就飘在角落里,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完这个过程。
一个时辰后。
地上一具尸体成了三份。
一张皮,一具白骨,片肉。
整的跟要做菜似的。
她正想着,张以清从角落处拖出了一口大铁锅。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放点姜葱蒜末了?
她话音未落,一股压力迎面而来。
洞内的景象迅速远去,她就像炮口里的火药,被喷了出来。
在天井处吃着冻梨的林发发忽觉头顶一片拔凉,赶忙伸手摸了摸。
头发还在。
哪来的一阵妖风?
山下。
宁野慢慢悠悠落在了道观的医馆处。
近处扫雪的小道眼睛瞪得像铜铃。
宁野“……嗨?
“师父!有鬼啊!!!
“……
这发展是不是哪不大对?
没等小道士的师傅拿着桃木剑出来,宁野已经溜回张以清的小院子。
看看这,看看那。
道士的生活还真是简朴无比。
她看了半天值点钱的也是些法器。
一阵冬风吹来。
屋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宁野飘上去看了看,越看越眼熟。
似乎跟自己梦里城隍庙屋檐下挂着的是一个样式。
奎龙。
她闲着没事,将自己倒挂在风铃旁。
世界顿时颠倒。
雾气腾腾的道观好似海市蜃楼,倒映在了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