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延心脏猛地一沉，手足无措地将阮栀意抱起。

阮栀意那样轻，好像一片随时都会消散的羽毛。

季路延眼泪无知觉地滑落，四肢都像是被浸透在冰水中毫无知觉，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才赶到医院。

阮栀意被放在担架上推进了手术室。

猩红的手术灯亮起，也将两人彻底隔在两侧。

季路延衣服上沾染了血迹，他有些无力地后退，跌坐在长椅上。

心脏处一下一下传来钝痛，痛到指尖都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术灯应声熄灭，季路延猛地站起，没等走上前，竟腿下一软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

——阮栀意脸上蒙上了白布，被推了出来。

季路延不顾膝上的刺痛，踉踉跄跄地上前，却被程舒青拦住。

程舒青脸上尽是不忿：“你不配碰她!”

“季路延，你对不起栀意。”

“季路延，是你逼死了她，你该忏悔一辈子!”

程舒青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又递上阮栀意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季路延耗费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接过，手一个劲地发颤。

程舒青冷哼一声：“恭喜季大少爷，丧偶是不是比离异好听一点呢?”

一句话将季路延强撑起的精神轻松击溃，季路延按着胸口，从心口处传来的钝痛震得他指尖都开始发麻。

他将离婚协议书揉成一团，又像是魔怔一样抚过落款处阮栀意的签名，一味地重复着“对不起。”

程舒青没有理会季路延的哭诉和道歉，转身离开追上已经走远的担架。

才走一半，却被脚步更快的季路延拦住：“程舒青，你把栀意留给我好不好?”

“我求你了，是我对不起她，你让我再见见她。”

“啪!”清脆的一掌落在季路延的脸上，半张脸瞬间肿起。

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丝毫不肯让步：“程舒青，我求你，你把她留给我。”

程舒青环顾四周，努力压下情绪：“季先生，我想问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把她留下呢?”

“丈夫?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

“朋友?”

“还是杀人凶手?”

程舒青一字一顿对季路延下达最后的审判。

“季路延，说一句难听的话，你就算是现在死在这，都还是对不起栀意。”

“你也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她车祸重伤，昏迷了一天一夜，你在干什么?你在和温霖订婚，陪她过生日。”

“她醒来后问我你在哪，我说不出口，我说你在忙，可季少爷多么潇洒，甚至请了媒体记者报道。”

“今天是她生日，是你让这个生日活生生变成了……”

程舒青的声音突然哽住，她还是不忍心将最后的那个词说出口，随意擦了擦眼泪离开。

季路延实在是没有勇气再拦，程舒青的话撕裂了他的不堪，将他的所有错摊放在他面前。

走廊里只剩下重复着不成声调的“对不起”。

病房内。

阮栀意揭开了罩在脸上的白布，眼神麻木地听着季路延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