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密不透风的房间内。
柔软的大床上,男人闭着眼,眉头紧皱,额间带着细密的汗珠。
是梦。
黑暗里,俊俏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小西装,领口别着一个精美的黑色蝴蝶结,妥妥一副富家小少爷模样。
但此时他却浑身发抖地缩在角落里,稚嫩的脸上还有些许泪花。
门外是男人和女人激烈的争吵声。
“陆恒,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逼迫小延的,现在为什么又食言了!”
女人身穿一件高档的白色的连衣裙,胸前挽着一枚价值不菲的胸针,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只留下耳边的两缕细丝,气质绝佳,长相十分艳丽。
“阿媛,我没有在逼迫小延,我只是在锻炼他,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以后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呵,锻炼?你平时‘锻炼’的还少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才五岁,你居然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亏你还是个父亲,嘴上说着是磨炼,我看你这是在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找的一个借口。”
“阿媛,什么虚荣心,我这都是为了他、为了我们以后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是,我是不懂,不懂你怎么想的,对自己的孩子都能这么狠心。”
女人绝望地说出口,“那看来那些传言多半也是真的,我父母出事,也跟你逃不了关系了。”
“黎媛!”像被戳中了什么,男人怒了,“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胡思乱想?真是好笑!陆恒,你敢发誓我父母出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阿媛,今天是小延的生日,我不想跟你吵,你也别再无理取闹了!”
屋内小男孩听着两人的争吵,急切地拍了拍门。
“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不反抗了,我听话,我按爸爸说的去做,我能做到的,你别生妈妈的气了,爸爸!爸爸!”
小男孩撕心裂肺地哭喊。
哭声引来了黎媛,黎媛来到门口,表情瞬间变得心疼
“小延别怕,妈妈在这里。”
小男孩听见她的声音,不再哭泣,清澈的声音在门内传来,“妈妈你别跟爸爸吵架了好不好,我会乖的,会听话的。”
稚嫩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狠狠扎中黎媛的胸口,她捂住嘴巴,不让哭声溢出来。
“小延乖,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在讨论问题,等事情解决了,妈妈就放你出来好不好。”
小孩子天真单纯,一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乖乖地答应:“好。”
然而,他等了很久,却没等到黎媛,反而等到了陆恒。
“啪”一声,头顶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门被打开,陆恒走了进来。
“小延,怎么样,能克服黑暗了吗?”
小男孩原本满心欢喜地期待妈妈的到来,却颤抖着声音,“可,可以了爸爸。”
犀利的眼神一下子戳破了他的谎言,一鞭子随之落了下来,打在小男孩身上。
“啊!好痛!爸爸,呜~”
小男孩摸着被打疼的地方,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我不喜欢哭的小孩,爸爸是不是告诉过你,小孩子不能撒谎。”
陆恒冷了脸色。
“爸爸我错了。”小男孩跪在地上,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知道错了就继续克服恐惧,直到不再害怕为止,什么时候成功了就什么时候吃饭。”
说完,他突然仁慈下来,蹲下身揽着小孩子的肩膀,“小延,爸爸都是为了你好,只有变得更加强大,才不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懂吗?”
小男孩泪花闪闪地盯着他,乖巧地点点头,“懂了。”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陆恒不见了,小男孩又出现在了楼上。
“爸爸,你在哪?”他惊慌地喊道。
面前是一扇门,他有些胆怯地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椅子上的黎媛。
“妈妈!”小男孩喜出望外地扑到女人怀里,“妈妈我好想你。”
黎媛紧紧地抱着他,“小延乖。”
男孩抬头望向女人,撒娇道:“妈妈,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我不喜欢跟爸爸待在一起,他好凶。”
小男孩嘟起小嘴,有些不满。
黎媛伸手缓缓抚上儿子的脸,摸到额头,那里透着几块青紫,还有一处未愈合的伤口。
黎媛的心狠狠抽搐了下,她柔声道:“妈妈也很想你,也很想去看你,可是妈妈出不去呀。”
“为什么?”
“因为妈妈像风筝一样,线在别人手里,飞不了太远。”
小男孩不懂是什么意思,天真地望着她,“那我把线剪掉,妈妈你就可以飞得很远很远了,然后你就可以陪着我了,好不好?”
“好。”黎缓轻声,“小延很勇敢,以后也要这么勇敢,记住,妈妈永远是爱你的。”
声音越来越远,突然周围慢慢变黑,抱着他的黎媛缓缓消失。
“妈妈,你去哪?你不是说你要陪我吗?”
小男孩伸手不断地想抓住消失的人,却怎么也抓不到。
他急切地呼喊,“妈妈,你在哪?你回来,呜,呜~”
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来,呼吸急促。
手上的青筋隐隐凸起。
小男孩的哭声仿佛萦绕在耳边。
陆延生扶住自己的脑袋,有些头疼欲裂。
他又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打开窗帘,光线透过玻璃照进来,陆延生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外面正下着小雨。
拿过床头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是杨洵发来的。
【陆总,花已经买好了,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看了眼,放下手机,陆延生去洗了个澡,然后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下了楼。
带着买好的一束白玫瑰,他驱车来到了一处墓园。
今天是他妈妈黎媛的祭日。
墓碑上帖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人美得不可方物。
陆延生蹲下身来,把花放在碑前,那是黎媛最喜欢的白玫瑰,她说象征着纯洁和美好。
“妈,我来看你了,带了你最喜欢的花。”
他抚摸着碑上的照片,他跟自己的父亲长得不像,倒是完美地传承了黎媛的外貌和性格。
陆延生像跟她唠嗑,“我这一年过得很好,已经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了,还把您的所有东西也都带走了,另外,外公也很好,即使还没醒来,但是病情也有了些起色,您不用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