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喜欢,就叫人给你送来一套新的。”
或许是今晚他的突然到来打得猝不及防,又或是这段感情中她是亏欠的那一方。
孟周的话有些生硬,她端起杯子欲要走。
心中那堵墙从他重新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时候就开始迅速坍塌。
六年前陈秀莲的话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的差距。
“孟周,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及时止损,你除了这张脸,配不上他。”
靳九洲似乎也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挡住她的去路,眼神暗下来,转而隐藏在眼底,不动声色得接过她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第10章我只钟情你
靳九洲微微低头,她穿着宽松睡衣,不知什么时候肩部衣料倾斜,白皙光洁的肌肤就这么闯入眼帘,刚洗完澡后的清香味游荡在方寸之间。
靳九洲眼里带了笑意,慢吞吞地帮她把衣服牵好。
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带,停顿了几下,收起眼角薄红的勾人形状,又恢复如常。
“这个点了,都睡了,扰人清梦不太好吧?”
他走过来,离得近,笑的吊儿郎当。
强烈的荷尔蒙气息随着时间不减反增,到了二十五岁这个年纪,孟周已经被现实和家庭打磨成了一块贫瘠的旱田,失了朝气和对生活的热情,而他依旧少年如风,炽热明亮,眉宇间的意气风发越发让孟周觉得当初的离开是对的。
他随意抹掉唇边的水渍,见她皱着眉头,心里微微烦躁,他语气无奈,说明没穿睡衣的原因:“没内衣,你是想让我真空一晚啊?”
孟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回神,随后小声试探说:“要不你体验一下?”
靳九洲气笑了,他单手叉着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也就你敢让我这么做。”
他放下杯子,大大方方当着她的面换了上衣,接着回卧室套了裤子。
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孟周还沉浸在他刚刚夺她水杯的状况中。
她柔白的面庞隐匿在身后的暗夜中,像一只即将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们中间隔了那么多年,靳九洲认真看着她。
更瘦了,高中时候她就有胃病,为了治好,他每天起很早去买她喜欢的老福记的牛奶燕麦粥,怕她腻了口味,又开始学着做饭煮粥,参照食谱,大概有半年才将她的胃养好一点。
今天晚上她只吃了小半碗面,按照以前,他都会念叨说:“吃完,不准浪费。”
而孟周也在他各种威逼利诱下慢吞吞把面吃完,久而久之,胃口养了回来,可挑食还是挑食。
分手后,他以为孟周能过得很好,也逼着自己别留念别回头,可他还是抵不过思念,还想见她一面,所以在孟周大三交流学习到南江大后,他偷偷去看过她好多次。
她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开心,也没有谈新的男朋友,总是一个人上课下课,图书馆,食堂,然后打工。
孟周过得不好,她总是哭,经常打着伞走着走着就哭了。
*
孟周的手还放在半空中,她心间一紧,收回手捏着衣角,强行把注意力放到别处,眼神落到空杯上,提醒道:“这是我喝过的。”
“我知道。”
“比这更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
无人说话,挂钟的滴答声都显得紧密。
“孟周。”
他突然喊她名字。
她打了个寒颤,一股冷气油然而生,抬眸望进他墨深瞳仁,铺天盖地的锐气冲她压来,心弦在他低沉嗓音的拨弄下震耳欲聋:
——“你在避讳什么?”
“还是说,你真的要把我只当一名曾经有过肢体接触的,陌生男人?”
孟周完全答不上来,她也不知怎么答。
她张张唇想要做无谓的解释,突然唇角一热,一只滚烫的大手扶住她的后颈,似在阻止她后退,他没进一步,只微微贴着,半分钟后分开后把她拥进怀里。
他垂着头颅,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头发在她颈脖间有点痒,说话时喉结上下浮动,滑在她锁骨上,他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憋屈。
“我是豺狼虎豹吗?想躲着我。”
最后临睡前孟周好心的点了个外卖,给他买了**,他坐在她旁边看她划拉着屏幕时,还好心说:“你是知道我尺寸的。”
孟周脸一黑,直接甩给他自个儿选,“要不要,不要拉倒。”
孟周朝房间里走,他在后面笑。
夜里凌晨两点,一切静悄悄的,世界沉睡了下来。
靳九洲坐在她床边,只有一盏床头灯一闪一闪的,床上的人好像已经进入熟睡。
他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睡颜,房间内只有两道呼吸声,一深一浅。
孟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皮,身后淡淡的松香味才弥散。
靳九洲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用保温杯装满热温水放在她床头。
动作极轻极轻,生怕吵醒她。
门关上,黑暗中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被子上打湿一片。
他的话还游荡在耳。
“孟周,你**有本事,让我心疼。”
-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淡黄色光斑穿过窗柩延伸到地板上,似乎昨天的雨夜只是一场无赖的撒泼。
孟周醒来时靳九洲已经走了,饭桌上有一个纸袋子,孟周洗漱完后打开,发现是老福记的燕麦粥,她心一暖,在八点前吃完了。
新业的上班时间在九点,她一般在八点出发,步行到小区外一百米远的地铁站,搭乘三站地铁,刚刚好掐点上班。
孟周站在玄关处,换了双平底鞋,打开手机天气,显示今日晴朗,5-15℃,想了想晚上会冷就把搭在沙发上的大衣带着。
几乎是搭在手臂上的一秒钟里,孟周就发现重量不对,昨天晚上靳九洲给她盖衣服的画面回到脑海。
展开衣服,眼睛丈量了下长度。
果然,这件大衣的内侧有一个口袋,里面还塞着他的钱包,外面口袋边缘没有她那件的rose英文。
无意间,孟周看到,里面有一张少女的照片。
只有一个背影,站在梧桐树下,绿荫遮蔽的高大树木掩映在她头顶,纷纷扬扬的落叶掉落,飘洒在她脚边。
少女穿着粉色垂布学士服,长发披肩,学士帽上的流苏被风吹得到处飞。
孟周把照片塞回去,钱包放回原位。
这个照片上的女孩,是三年前的她。
大四下学期,孟周在张青竹手下结束实习期,返校写论文准备答辩,虽然后两年是在南江大交流学习,但是原学籍是在北江大,所以在完成答辩后,她留校了住了两天,等拍毕业照。
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几个北江的舍友都和家人们在一旁拍照,手里捧着鲜花。
孟周拍完后就打算回宿舍,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行李。
她在宿舍小眯一会儿,醒来后有个外卖电话。
“请问是孟周小姐吗?”
“是。”刚睡醒,声音还有点沙哑。
“这里有你订的鲜花,麻烦到门口签收一下。”
孟周走到阳台看楼下,确实站着一个带黄色头盔的外卖小哥。
“可是我没订鲜花啊?请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外卖小哥低头确认下,说:“是这样的,上面的订单就是写的您的电话。”
他的语气有点急,应该是赶时间,“我给您放楼下了,您记得来拿。”
到现在,孟周还记得那捧花是香槟玫瑰。
而香槟玫瑰的花语是——我只钟情你。
花中央放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毕业快乐。
署名:九。
第11章你内衣怎么换的
文烨苑看上去是老小区,但办事效率很高,昨晚故障的电梯,今早已经全面修好。
孟周朝对门看了眼,小姑娘的垃圾还堆在角落里,兴许是昨晚熬夜今早还没醒,她顺手带下楼扔到垃圾桶。
车内,窗外景致快速倒退。
“九哥,你这一大早的把我喊过来当司机,小心我告你压榨员工啊。”沈渡掌着方向盘,一脸困倦。
昨儿晚上接到靳九洲的电话后,他又被包厢里几个人叫了进去,撑到后半夜接着被他的电话又一次吵醒。
说什么徐氏房产的事。当时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完全是灌了一杯清水下去才微微清醒,口头上说知道了。
靳九洲坐在副驾驶座上,目视前方,指尖无意识敲着烟盒边缘,想抽根烟,习惯性往兜里探,忽然想起来自己没穿外套,还在她家。
他把烟盒扔到中控台,后靠着椅背,低低沉沉笑出来。
这笑声落到正开车的沈渡的耳朵里就觉得挺渗人的,他缩了下脖子,以为他是因为昨晚他的敷衍生气了。
顿时大话不敢说一句。
靳九洲这人长了一张为祸人间的脸,当惹到他的时候,他一般都没什么表情,攒着劲,然后等你在最脆弱的时候,致命一击。
商场上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私底下不近人情,公私分明。
唯独那点柔情蜜意全给了孟周。
沈渡瞄着眼偷看他表情,见嘴角勾着,还算不错,才松口气。
前方早高峰堵车,加上红绿灯口车子走不了。
趁着几十秒红灯,沈渡问起他昨晚说的事;“怎么突然想见徐竟涛了,想拓展点别的方面的业务?”
徐竞涛是徐氏房产的老板,前几天亲自上门找过不少次沈渡,想达成他新楼盘的合作。
近年来随着人们越来越追求居家的舒适度,很多人会有家居智能机器人的需求,在新抛售的楼盘中,主打智能家居,以达到提供住户更好的生活体验感。
“盛昌别墅”作为首个试验点,属于富人区,这是块大肥肉,政府下发政策后,被徐竟涛竞标成功。
“上周你从北江来南江买楼那天知道吗,徐家千金还特意来见你。”绿灯亮起,沈渡打了个方向盘说。
“谁?记不得。”靳九洲皱眉,对于沈渡口中的那个什么千什么金没印象,也没兴趣。
只记得上周来南江前一天晚上腿很疼,阴雨天,下了好大的雨,他疼得很想见她。
于是当晚就买了直达的机票,飞行时长四个小时,没吃止疼药,疼得满头大汗,空姐来问他要不要叫医生。
他说不要。
“为什么?”空姐温柔问。
“我的药丢在了在南江。”他说。
沈渡见他回答冷漠,知道这也算是他一贯操作,只要提起别的女人他都毫无兴致。
在靳九洲的眼里,只有两种人——孟周和其他人。
沈渡也没辙,驶离堵车区,踩重油门,看了他一眼。
衬衫穿的是昨晚那一件黑色,一看就是在孟周家过了,没有换洗衣服。
想到这,他下意识朝他腰带上边缘望,饶有意味问:“你内衣怎么换的?”
靳九洲睁开眼,凉凉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眸底看不出暖色:“跟你有关系?”
沈渡吹了个口哨贱兮兮哦一声,看着前方说:“没关系没关系,肯定嫂子呗。”
“嗯,她买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孟周买的。”沈渡无奈摇头。
车子开到梧桐别院门口,靳九洲下车,他长身鹤立,脸庞棱角分明,头顶上的阳光更盛,照在他身上,脸上,心里,沈渡坐在车上掏出钥匙抛给他。
“九哥,欢迎归来。”
只此一句,胜过千万言。
“哦,对了,孟周姐,你刚来晚一步,没看见靳总,真的比传闻中帅,不过冷也是冷,感觉在他身边都要被冰成小冰人了。”
“陈茯苓要是这次傍到了,那以后还不得眼睛长在脑门上走路。”
孟周想象了下,没由来地觉得好笑:“不会。”
“姐你真自信。”
孟周眨眨眼,眼角被热饮熏得有了诗意,细长卷翘的睫毛末端沾染了薄薄一层水雾。
她没有立即回梁言的话,因为她清楚,她不是自信,她是相信靳九洲。
无论多少年,她都无原则选择他,信任他。
孟周看过多少次他拒绝女生表白,就有多笃定陈茯苓不会成功。
他这个人生来瞩目,一进大学校园就引来不少关注,这不仅表现在老师教授对他的器重,除去他北江市文科高考状元的名头,还有他显赫到远近闻名的家世。
父亲是军区里的长官,母亲是享誉中外的检察官,舅舅薄醉早年不愿意接管家族企业,跑到法国留学当了经济学教授。
就这样来说,靳九洲本人简直是一个金光闪闪的香饽饽。
更别说那张放浪不羁的脸,引得学校女生前赴后继。
有好一阵儿,北江大的男生都叫苦连天,一个个追人的都没成功。
每次问到拒绝原因,女生都会指着不远处靳九洲的身影说。
你长成他那样,我就同意当你女朋友。
孟周捧着热可可,低头喝了一口。
待到醇香口感蔓延,她暗暗想。
现在果然是外貌协会啊,就凭靳九洲那张脸,都是老天爷赏饭吃,娱乐圈横得走都没问题。
可老天终究是不公平的。
梁言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这么走神”
“没什么。”
“不过真别说,靳总确实长得天怒人怨,要是我,我也想嫁给他,图钱都俗了,能睡了他都觉得自己占大便宜,能和小姐妹吹一辈子。”
孟周失笑:“那刚刚张姐说倒杯咖啡,你怎么不主动请缨,像以前抓娃娃一样往前冲。”
公司每年有团建聚会,年年地点活动不同,去年过年前的团建去的是市中心的大商场,一吃过饭梁言看见一排排娃娃机就走不动路,直往里冲,结果一个没抓着,几百块钱泡了汤,这事轮到后面被于凡和其他几个同事嘲笑好久。
一听这话,梁言捂脸羞愤:“快别说了,我可不敢,也就陈茯苓敢在随便一个人面前舞弄**,真是想抱大腿想疯了。”
梁言性子大方直爽,有什么说什么。
孟周最近工作轻松,昨晚上临下班已经做好了张青竹要的方案PPT,现在保存在电脑里,就等着今早来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张青竹忙着和逐舟交涉,孟周昨晚等他半夜离开了房间才睡过去。
早上起来没感觉,现在有点困是真的,眼皮子往下耷拉,她偷闲一会儿,降低凳子,趴在桌子上,听着她说。
她好似永远有活力,小嘴喋喋不休地一张一合,时而眉飞色舞,时而愁眉苦脸。
过了会儿,梁言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明的笑,脱口而出。
“诶,凭我直觉,靳总在床上也狠。”
说着,梁言趴到透明门框边朝外远远望了一眼,连连称赞。
“啧啧,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估摸着跟他做一次都得小死一回。”她扣着刚做好的美甲片。
嘴里不住嘀咕,心里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也不知道哪个妹子会这么幸福又这么惨。”
孟周嘴里的热可可还没完全咽下去,就听她这么毫不遮掩的一句话,饮料瞬间呛到了嗓子眼不住的咳嗽,脸上涨的通红,连带后颈泛起了粉色。
梁言吓了一跳,帮她拍背顺着气,又重新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孟周。
“怎么搞的突然咳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说的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