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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秦珠进后宫起,一切又换了个底朝天。
皇帝夜夜留宿明珠殿,我只听得那新册封的静妃名声越来越大,大到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旧人失了宠。
祸国妖姬没了倚杖,自身难保了。
的的确确,周命稷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
我刚出生时身子骨便弱,三天两头风寒高热,没死在那陈府的破柴房算我命硬。可不知怎么的,名贵药膳食材非但没有让我好转,反而更是虚弱了些,房事一烈便气息奄奄,周命稷骂我晦气。
然后又广招天下神医,往我的身上砸着价值千金的药材。
所以听到这宫内正盛的风闻,我也是懒懒地高卧美人榻上,目光轻阖,调养生息,并没有如那些嫔妃口中气冲冲到承乾殿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哭闹,我也并非不可做。
但我是个哑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周命稷没来我这,但是沾了宠的新贵可听不得这些拱火似的话。
她婀娜着一身绿影,笑吟吟地站在我的面前:「你就是贵妃?」
我看着她那张妖娆的脸,心想确实有些资本。
「中原有句古话,说伴君如伴虎。你能在皇帝榻上安然无恙待这么三年,还算是有本事的。但是呢……」秦珠蓦然一笑,缓缓走近我的榻边,指甲轻轻挠过我的脸:「再美再娇艳的花,总归是有花期的。」
我淡淡瞟她一眼,随后又不作声地继续闭眼休憩。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秦珠提高了音量,恶狠狠地瞪着我:「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没见过大世面,真以为自己独占圣宠?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她那挥到半空中的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我踢中了肚子。
我看着她痛地在地上捂着肚腹打滚的模样,心中只觉得酣畅淋漓。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我看见门扉处那身鲜明的黄袍慢慢走近,于是扬起了笑脸。
平日里这副娇俏的笑脸会换来缠绵的轻吻。
「啪」地一声,我被扇得侧过半边脸去,倒在地上身形倾斜,嘴角微微出血。
脑袋嗡嗡的,让我有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周命稷抱起秦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半晌才道:「我需要你时,你才有资格作威作福。」
两人离去,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我吐出口血来,看着黑色浓稠的鲜血洇染了凤凰毯,觉得有些难以呼吸。
真真一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