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时候过年家庭聚会，爸妈要我在亲戚面前弹钢琴。我有点抗拒，虽然我喜欢弹钢琴，手指在琴键上滑动的时候我会觉得心绪难得轻松。

可我并不想在亲戚面前像猴子一样表演。

他们的目光总是赞扬中带着怜悯，在夸完我后，用一句「可惜了，是个女孩」来结尾。像一盆冷水浇在我身上，仿佛我做什么都跨不过去这道门槛。

当我表演完，亲戚们开始吹捧恭维我爸妈，说他们教得好。

他俩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少见地对我露出了笑。

「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呢。」

然而他们的笑还没维持多久，一旁看电视的表哥「哼」了一声：

「像这样取悦别人的事情，真是上不得台面。」

爸妈的笑立刻从脸上消失了。

大伯母立刻跟上：「是嘛，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了，长大还不知道怎样，太爱显摆了。」

奶奶阴阳怪气：「哎呦，长大后怕不是个安分的！你俩可得看紧点！」

爷爷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下定论：「还是咱们家光耀老实！」

亲戚纷纷附和，我手脚冰凉，忍不住哭着跑回房间。

房间隔音并不好，我能清楚听到外面的声音。

大伯母尖细的声音传来：「说两句就哭了！怪不得说丫头片子就是不如男孩呢！这么点抗压能力都没有！」

随即我爸的暴喝传来：「丢人现眼的东西！别出来了！」

小小的我还不懂什么是偏心，只是觉得他们都很讨厌。

不过我们住在城里，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都在乡下，我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交**越来越少。

5.

没想到小升初暑假，大伯一家带着常光耀上门，说城里教育环境好，想让我父母一起养着。

哥哥不发一言，神情冷淡，好像与他无关。

妈妈有点不情愿，爸爸却同意了。

本来爸妈要把他安排到客房，哥哥却突然看向我，淡淡开口：

「**不用担心，我不会抢你的房间和你爸妈。叔叔婶婶愿意留我住下我已经很感激了，给我个沙发就行了。」

爸爸听了，不由分说要我腾出卧室给他。我不愿意，他就失望看着我：「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不明白你妈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眼里一点都容不下人！」

最后我还是搬去了客房。

晚上，我偷听到他和我妈争吵：「都是你的肚子不争气！让我这辈子断了香火！你知道老家那些人背后都怎么说我的吗？都说我虽然在城里做了官，却是个没福气断子绝孙的种！你还因为这件事跟我闹！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哥跟我说以后让光耀给我养老，要么你就接受光耀在咱们家住下，要么我就去外面找个女人生儿子！」

妈妈哭着说：「当初要不是我们家，你怎么能坐上现在的位置！现在看我爸妈都不在了就想把我踹开，你想都别想！」

爸爸冷哼了一声摔门离开。

我看着妈妈无力地坐在地上哭泣，想要上前安慰她，却被她一个巴掌扇在脸上：「你为什么是女孩！真没用！」

我被她扇倒在地上不敢出声。

第二天妈妈变了，她向常光耀展现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的母爱。

自此我的生活从第八层地狱掉到了第十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