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之后,我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生病之前,我都一直住在时家的老宅,
可实际上从时年十岁那年被找回来之后,我就成了家里最尴尬的存在,
因为出生起就被抱错,导致我代替时年在时家享受了十年的荣华富贵。
时年讨厌我,家里的所有人也都对她愧疚,默许着她一点点蚕食掉我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对我关爱有加的爸妈,对着我的时候,也只剩下防备了。
他们总觉得我对时年有怨恨。
我苦笑了一下,舒出了一口气,反正都过去了,
剩下的人生是我自己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不用去讨好谁,也不必在乎谁。
时家的老宅已经没有什么要回去的必要了,从一个月前开始住院,我的身份证件和仅剩的钱就都放在身上。
现如今留在老宅里的,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只除了一样东西。
其他的所有东西都不属于我,我可以不要,只除了那样东西。
是我必须要拿走的。
……
打车到老宅的时候,时年他们也刚刚从医院回来。
我看着宋琛小心翼翼的扶着裹得严实的时年下了车,爸妈在她旁边嘘寒问暖,模样令我发笑。
又恍惚之间想起来,我九岁那年跟着宋琛一起去爬山摔到了腿的那次,
他们似乎也是这样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的。
宋琛那时候对我的态度还不像现在一样,他很自责的苦着一张脸跟我道歉,模样很谦卑的说:
“念念,我是不小心的,你别不跟我玩儿,行不行?”
大概是真的过去太久太久了,回忆起来竟然远的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没有凑上去,他们如今不想看见我,我又何尝想要看到他们呢?
我给和我关系还不错的李阿姨悄悄打了电话,问她:
“李阿姨,辛苦你照顾小橘这么长时间了,可以现在把它带到后门来吗?”
小橘是我亲手救下的一只流浪猫,我把它从还没睁眼那么小一直喂到了很大,
如果说我在时家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挂念,那么也只剩下这只猫了。
电话那边李阿姨支支吾吾的,我心里一紧,连带着握着手机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我还在安慰自己,深呼吸了一口问她:
“是跑丢了吗?小橘是爱在这附近玩儿,没事的。”
她也叹了一口气:“小**,我早想告诉你了,大**说她对猫毛过敏,你的猫……”
猫毛过敏……怎么可能呢……
时年之前为了和宋琛找共同话题,还亲自抱过流浪猫,怎么可能对猫毛过敏。
我几乎站不住,心里还在祈祷,猫生性灵活,不熟悉的人根本抓不住,不会轻易被人抓到的。
“……你的猫被大**抓走打死了。”
那点不切实际的安慰自己的幻想也终于重重的摔在地上。
可怕的是,我的心好像都已经不会痛了。
长久的麻木几乎令我不能思考,理智上我知道我应该现在就离开,离这家人远远的。
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推开了那道栅栏门,撑着一口气走了进去,
站在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时年面前,心如刀绞一字一顿的陈述:
“是你杀了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