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顾亦城将女人搂住他脖子的手拿下来:“和我说说。”
沈初夏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还你。”
顾亦城不明所以,起身坐到她身边,支票上有五千万。
“我爸之前借你的钱。”沈初夏补充道:“结婚时的三千万,还有上次的两千万。”
顾亦城指尖动了动,容不得他思考,沈初夏继续道:“我都还你了,你还会觉得,我嫁给你,是为了钱吗?”
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
顾亦城身体一怔,随及欺身而上,吻住沈初夏。他的吻,又急又霸道,大手早已经伸进她的居家服里。
沈初夏按住,低喃:“有些不舒服,肚子。”
“这里?”顾亦城说着,停下动作,一下又一下的帮她揉着小腹,温柔的让人着迷。
顾亦城起身到厨房,没多久又过来。
“喝掉。”他将红糖生姜水端到沈初夏嘴边:“来。”
沈初夏小口啜,辣辣的,甜甜的,暖暖的。
她心想,是不是从前对陈心妍也这样过,要不然,如此熟练。
女人就是这样,渴望着并患得患失。
顾亦城安顿好她,便去了书房。他靠到身后的皮质转椅,眉心微拧。指间捏揉着刚刚沈初夏塞给他的薄荷糖。
她说,这东西可以提神。
顾亦城竟不知怎的,真的信了她的话。他撕开放到嘴里,清清凉凉的。
他动动鼠标,调出电脑里的监控。
屏幕上,沈初夏缩在沙发里看电影。茶几上的生姜红糖水已经见底。不知是什么剧情,她笑得很开心。
顾亦城望着屏幕出神。
电脑提示音打断男人,他点开,是陈诚发过来娱乐城项目的项目进度。邮件里写着,招标会定在一周后。
像是被抽身回来,顾亦城关了监控,从抽屉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项目招标文件,放在左手边最显眼的位置。
江市的雨季,没完没了的淅淅沥沥,沈初夏坐在二楼的榻榻米上看雨,昏昏欲睡。
这两日,她总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不是感冒了,提不起精神。
顾亦城忙于娱乐城的项目,几日都是早出晚归,她帮不上忙,想着尽可能少打扰,也算为他排忧解难了。
沈初夏瞅瞅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像往常一样把热好的牛奶倒入保温杯,放到他书房的桌子上。
沈海的电话进来时,沈初夏刚带上书房的门。
“爸,这么晚,您还没休息?”
自上次沈海还钱给顾亦城,两人的关系好了许多,沈初夏偶尔会打电话给他,唠唠家常。
沈海取下自己的老花眼镜,“嗯”了一声,语调里尽是疲惫。
“有个项目临近关头,忙了点。”他措辞许久,还是问出了口:“亦城那个娱乐城的项目的城建招标,你帮我打听下对手出的价格。”
沈初夏想也没想:“您也是竞争性之一?”
上次在伦敦,顾亦城给她的那份文件里,中意的有两家公司,可名字都不是她熟悉的。
“铭海是我投资的。”沈海说:“这个项目我暗箱操作融资了不少钱,连同自家公司的资金也搭了进去。若是拿不到这个项目,我算违约。”
沈初夏纵然不懂这些,但对方答应融资必定有条件,想到当初爸爸给自己的五千万,她倒吸一口气。
“如果拿不到,要赔多少?”
电话里沉默许久。
“自家公司破产也不够。”
“爸~~”沈初夏无奈的唤他一声。她知道父亲生意上有野心,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杠杆式的方式。如今,被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沈海也担心栽了跟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初夏:“顾亦城是娱乐城项目国内的牵头人,他若是愿意,自然有办法让铭海拿到。”
“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如果这次失败,怕是会要了我的命。”沈海继续道:“只要他没有直接将消息泄露给我,伦敦那边也不知道内情,自然不会迁怒于他。夏夏,爸爸能拿五千万给你还给他,自然不会害你们的。”
沈海投项目时就预料到了今天,顾亦城并非善茬,关键时候只能依靠沈初夏。所以前些日子,哪怕资金链再紧张,他也抽出了五千万。
他了解沈初夏,心软耳根子轻,他的那一波操作能让她泄下大部分心防。
沈初夏没答应,却也没拒绝。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门外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有些心虚,鬼使神差的装睡。
顾亦城在床边站定,俯身在女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沈初夏猝不及防,身体一愣。
“还装睡?”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夹着笑意。
第十五章隔墙有耳
沈初夏缓缓睁开眼:“被你发现。”
她坐起身,往顾亦城身上嗅嗅,问:“喝酒了?”
“嗯。”
长长的尾音,说不出的魅惑。
“和陈心妍。”顾亦城坦白:“娱乐城的项目,她是伦敦那边合作伙伴派来的。”
沈初夏“哦”了一声,低头勾弄手指。
顾亦城捧起她的脸:“嘴巴翘到天上去了,不开心?”
像是被看穿心事,沈初夏将头扭到一边:“我没吃醋!”
“我说的是喝酒。”男人笑意更浓了:“傻女人。”
兴许是酒意上来了,顾亦城有点馋她的味道。微长出的胡茬在沈初夏的脖子里蹭蹭,弄的她痒痒的。
沈初夏今天穿了件绸质吊带睡衣,他的吻早已经从她雪白的脖子往下,暧昧的气息越来越浓,夹杂着拔地而起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一室旖旎。
温存过后,沈初夏侧躺在顾亦城怀里,修长的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男人办倚靠着,指间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
“娱乐城的项目怎么样了?”沈初夏故作不经意的问。
顾亦城吞吐着烟雾,有些意外。
“有兴趣?”
“也不是,就看你最近挺忙的,随口问问。”
沈初夏却莫名的心慌,准确的说,是有些心虚,指下画出的圈圈儿乱了节奏。
“后天就确定项目承建方,还是伦敦时你看到的那两家,实力不相上下,就看谁的价格更有优势。”
顾亦城见怀里的人没说话,也不再言语,抱着她闭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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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夏第二天醒来时,早已不见顾亦城的人。身边的位置没有温度,想必他早早就起来了。
她换上家居服,下楼去找他。一楼空空如也,沈初夏又上了二楼。
顾亦城在书房里打电话,声音不大,沈初夏本想敲门,犹豫片刻,将耳朵贴近。
“铭海和城建,目前有没有什么动作?”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房间里沉默半分钟。
“他们谁有小动作我不管,只要不被请喝茶,影响到项目,与顾氏无关。”
“邮件我看到了,铭海的报价要高不少,仔细核对一下双方的完工日期和原材料选购,包括下包的开发商。如果高出的三千万有它的价值,未尝不可。”
书房里有椅轮的声音,沈初夏一紧张准备跑,脚下的拖鞋不凑巧的趔趄一下,她跪摔到地板上。
她吃痛的“啊”了一声。
顾亦城闻声出来,几个快步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胳膊:“伤到脚了?”
沈初夏被她架着,试着转动脚踝,痛意还有些许。
顾亦城将她公主抱起:“给医生看看。”
“不用,没伤到骨头。就是扭了一下,不碍事。”
“真的?”顾亦城往客厅方向,将她放到沙发上:“我让医生过来。”
沈初夏连忙摆手:“真不用,我没事。”
说着她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个圈儿:“没骗你。”
顾亦城只好作罢。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顾亦城拿起西装准备出门。沈初夏这才发现玄幻处的行李箱。
“要出差?”
“嗯,去趟北市,一周的行程。”
说着,司机已经进来,将箱子搬走。
“顾亦城。”
沈初夏叫住他,小跑着到他身边,踮起脚来在男人嘴角轻轻点了点。她环住他的腰:“早点回来。”
明明昨天才亲密过,却越来越贪念他的味道。刚刚他在门口转身的那一瞬,沈初夏竟莫名的伤感,她不喜欢离别,更不喜欢顾亦城离她远远的。就像以前一样,她越靠近,男人离的越远。
顾亦城挑起她的下巴,深吻相拥。两人缠绵的忘乎所以,直到男人厚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
他头抵着她:“和我一起去。”
沈初夏摇摇头。
她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心里的汹涌愈发明显。手机一直在口袋里叫嚣,她知道爸爸来问结果了。
沈初夏将早上听到的内容如数告知沈海,放下电话,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外面的雨没停,沈初夏一个人待到下午,莫名的怅然若失。这么大的房子,顾亦城不在,总感觉空荡荡的。
她简单收拾下,准备出门。
雨越下越大,沈初夏撑着伞也阻挡不了这瓢泼的雨水,湿了她半身衣裳。她望了一眼手机,打车软件显示等待车辆应达。也难怪,这个点在这里,加之天气不好,没车愿意跑这一趟。
就像是能听到她心里的诉求,不远处来了一辆面包车,轮胎刮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还没等她开口,“哗”的一声,车门拉开,她被扯了进去。
沈初夏瞬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嘴巴就被贴上了胶带,随之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有粗重的喘气声,扣住她腕处的手粗糙似老茧满布,她挣扎着想呼救,只觉额头一紧,她被按在坐垫上。
“聪明的话就消停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等着人来赎你。”
沈初夏心下一惊:这是绑架!
只是,他们拿了谁的财,又替谁消灾?
刚刚额头撞的不轻,一路上沈初夏都昏昏沉沉的,后半段路颠的厉害,应该是到了郊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下,她被人扯着胳膊带下车。路上泥泞不堪,沈初夏跌跌撞撞,跟着那人走。
她被绑在椅子上,为首的人正在打电话。
“人已经弄到,钱什么时候打。”
“道上的人都知道,我讲的就是信用。”
挂了电话,那人将沈初夏头上的黑色头套拿下,耀眼的白炽灯光刺的她眼睛都快睁不开,回过神时,她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人高马大的。
沈初夏环顾四周,除了简单的桌椅,别无其他。透过正对面的窗户,她望向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星星点点。
说不害怕是假的。
那男人戴着黑口罩和鸭舌帽,拿着一瓶水,还有几片面包进来。
上来就将沈初夏嘴上的胶带扯开,十足的痛意惹的她“嘶”的一声。
“吃。”男人将面包递到她嘴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沈初夏问:“你们收了谁的钱,抓我的目的是什么?”
刚刚沈初夏在心里盘算,自问没有结识任何仇家,能惹上麻烦以她作为人质的,除了爸爸,就是顾亦城那里。
难不成和娱乐城有关?
第十六章陷入危险
她试图从眼前的男人这里找到蛛丝马迹。
“你既然抓我,想必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你若是要钱,我老公一定会给你,只要你放了我,我肯定守信用,绝不报警。”
头顶的男人哼笑一声:“你太小看我贺老三,我在这道上这些年,没点信用怎么混?我知道顾亦城有钱,但绑你的这东家,也不是冲钱去,就是看不惯心里膈应。”
说着,他将面包塞到沈初夏嘴巴,怒气冲冲:“你少跟我贫,你要不吃,今天晚上就饿着。”
沈初夏没再说话,大口咬上一块。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跑。”沈初夏想。
男人见她配合,倒也没为难。面包吃完又喂了半瓶水。见他出去没再进来,沈初夏松了一口气,她瘫坐在椅子上,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只是这凳子又矮又硬,她浑身不自在,刚原本想诱他解下绳子,那人的架势就是油盐不进。
沈初夏有些犯困,索性闭眼休息,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边已现鱼肚白。
就这样又坐了几个小时,沈初夏熬到天大亮,见那人没回来,她左右挣扎着,试图松动一下绑住她手的绳子。
没几分钟,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吓得她一个激灵。昨晚那男人又回来了。
“刀片丢这,你自己想办法。”
鸭舌帽男人随意丢到她几米开外,头也不回就离开。沈初夏没心思去想这人为何抓了她又放了她,眼前那刀片就像救命稻草一样,她带着重重的板凳挪动身体。
哐当一声,沈初夏绑着板凳重重的跪到地上。膝盖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索性侧躺着,一点一点往那边挪。
好不容易拿到了刀片,哪怕手指都被割出了血,她一刻也没犹豫。手腕摆脱束缚的那一刻,沈初夏瘫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起身到窗户那里。
她看到有辆面包车驶离,越来越远。
沈初夏开门出去,满眼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口袋的手机早已经没电,她脱了高跟鞋,沿着刚刚面包车的方向,努力的奔跑。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次绑她的人一定和娱乐城那项目有关。顾亦城是投资方,树敌的可能性不大,她担心的是爸爸的竞争者,以她威胁。如今,毫发无损的放了她,莫不是爸爸那边出了事。
沈初夏跑的都没有力气了,好在路上遇到好心人的拖拉机,带了她一程。她借了手机尝试联系爸爸,但那头一直是关机状态。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到江市城区已是中午,沈初夏先回家,管家说爸爸早上出门后,没再回来。她在家换了身衣服,准备去爸爸公司。
沈初夏远远看到公司门前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直奔人群聚集的地方。
“还我血汗钱。”
“沈海非法融资,害我们血本无归。”
讨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拉横幅的男男女女和门口的保安拉锯开,形成对峙的局面。沈初夏刚挤到人群前,“砰”的一声,有人从楼顶坠下,正正的砸在人群和保安的中间。
沈初夏只觉一股血液直冲头顶,眼里一片血红,慢慢的,那个熟悉的脸在瞳孔里变得清晰,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清冷地趴在血泊里。沈初夏挣扎着想往前走,可她的腿不听使唤,嘴里想喊“爸爸”,却怎么也发不了声,大脑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后仰而去,丢了意识。
沈初夏从医院醒来,医生告诉她,怀孕了。但情况不太乐观,几个指标都严重偏下差。
但一想到爸爸,她的眼泪就出来了。以前总期待着和顾亦城有个小生命,现在他来了,突如其来的喜悦混杂在巨大的痛意里,却有点麻木。
她从医院跑出来,路边的屏幕上轮动报道着爸爸出事的新闻,沈初夏焦急万分,她拦不到出租车,打车软件医院附近的几条路都是深红色,堵的不行。
“初夏。”
魏林杰的声音就像是救兵,他的车缓缓停下,他从摇下的车窗探出头,喊她:“上车。”
沈初夏坐到副驾:“麻烦送我回家一趟。”
“我在新闻里看到伯父的消息。”魏林杰一脸伤悲,对她说:“你先冷静,我接下来的话……”
“救护车到那时,伯父已经……没抢救过来,警察局的人在那儿,正联系你办理后续。”
魏林杰先将沈初夏带到警察局,做了简单的笔录,接待的警员将现场的情况与沈初夏做了沟通,当即告诉她,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如何断定我父亲是自杀?”
警员将顶楼她父亲留下的东西递给她,沈初夏认得,那是爸爸的手机。
有一段录音,应该是他决定跳下前留下的。
“做了一辈子生意,终究是败给了他儿子。成王败寇,我认输。”
“我们调取了你父亲公司的监控,从录像上看,他确实是独自上了天台,时间也吻合。”
沈初夏愣怔许久,签了字,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魏林杰看着她落寞又悲凉的背影,小跑几步与她并肩:“伯父的后事,我与你一起操办。”
“谢谢。”沈初夏说:“我自己可以。”
后来的两天,沈初夏一直忙活着她爸爸的葬礼,期间给顾亦城打过一次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卖墓地的人找上她时,她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已经安排好。
她按父亲的遗言,一切从简。
待众人散去,沈初夏憋了几天的痛苦,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她坐在墓碑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