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以为是默认,轻轻「啊」了一声,表情纠结,「杜嘉应该没有这么不长眼吧,她眼光再差也不至于看上萧问思啊。」
「不是她。」至纯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是另一个人。」
「谁啊?」
我好奇心被勾引起来。
至纯抿着嘴巴不说话。
我拽他衣服,「你快说。」
「佛子。」一个胖嘟嘟的小和尚跑进来,说,「太子想要一间厢房,说是如姨娘忽然犯病,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你去安排便可。」
等胖嘟嘟的小和尚走了,至纯叹了一口气,对着我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自己看了便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我咕哝一句。
我和至纯站在廊院前,看着萧问思抱着怀里的女子,一步一台阶。
大热天的,不累死也得热死。
但他丝毫没有任何怨言,连身旁小厮想要分担都不愿意。
只可惜那女子戴着帷帽,我实在是不能看到她的脸。
见至纯一路沉默是金,我稍稍有点担心,忍不住戏弄他:「你看看,萧问思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对待女人是极好的。你都从来没有这么抱过我。」
他目不斜视,「抱过的。」
「什么?」
他转头看我一眼,眼睛带着一丢丢控诉,「只是你喝醉了,不记得了。」
我:「……」
萧问思最后爬上来时,满头大汗。
他看着至纯,至纯颔首,算是打招呼。
萧问思快累死了,他本来就是文人,体格偏弱,因而也懒得计较至纯的无礼。
胖嘟嘟的小和尚在前方引路,「太子,东厢房第一间。」
萧问思呼吸沉重,双手青筋浮起,他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旁边小厮连忙扶住他。
一阵微弱的风吹过,女子的帷帽被吹起,足够我去看一眼她的正脸了。
我悄悄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觉天旋地转。
许多想不通的事,忽然想明白了。
我站不稳,坐在地上,干呕半天,什么也呕不出来。
明明是酷暑,我却觉着每一个根头发丝都泛着冷,汗毛竖起,手甚至都在颤抖。
至纯蹲下来,垂着眼看我。
我瞪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声音尖锐,带着偏执。
一出口,我都觉得不是自己所发出来的声音。
他没说话。
我扯着他的衣领,「你说是不是?」
「是。」他嗓音沙哑,像一个独自跋涉,穿越沙漠的旅客。
好像被隐藏了许久的秘密,突然曝光了。
情绪激动之下,我忽然觉得困了,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是不是我睡一觉,就会发现一切都是一个梦境。
我闭上眼睛之前,看见了至纯一脸的惧意。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
昏昏沉沉间,我听见黑无常叹了一口气。
至纯声音冰冷,似乎是裹了一层腊月的雪,「你确定这样她能醒?」
黑无常拘谨道:「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至纯不再言语。
他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眼皮,手指温热。
等等?温热?
我居然能感受到他的手指触感。
我睁开眼睛,他惊喜道:「你醒了?」
「我……」我想爬起来,却浑身酸软。
至纯小心地抱着我,「你身体尚未恢复好,慢一点。」
我瞪圆眼睛,至纯怀里太温暖了。鼻翼间尽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他一口。
他嘴唇软软的,但比桂花糖还甜。
「我真的活了?」我兴奋道。
至纯笑着点点头,唇边小小的梨涡,「嗯。」
黑无常在一边,非常做作地咳了一声。
我并不觉得不好意思,斜眼看他,「你怎么还在?」
黑无常气狠了,脸更加白了几分。
高兴完那个劲之后,我又问:「我怎么活过来了?」
黑无常道:「你尘缘未了,又系无数亡魂之愿,阎王看不下去,便改了生死簿。」
说得一本正经。
「真的?」我转眼看至纯。
他一脸严肃,抿着唇点点头。
我沉下脸,「说真话。」
黑无常嘴里的话,翻几箩筐都找不出一句真的。
「你果真不会上当。」黑无常一脸失望,「其实,是我曾遇到一个贵人,他是上神,以炼丹药出名,我帮过他一个小忙,他便赠了我一枚丹药,可以使死人复生。」
「没有什么代价吗?」我靠在至纯怀里问。
「有。」黑无常纠结道,「就是……就是你下辈子,要投入畜牲道。」
我张大嘴,看看黑无常,又看看至纯。
眼泪差点流到嘴角,「别骗我,我很单纯的,真的会信。」
黑无常尽量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可惜他常年冷着脸,笑容显得非常怪异,「没骗你,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吃下这丹药,但你差点神魂尽散,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至纯摸摸我的耳垂,「别难过。」
我:「……」
这是一件可以不难过的事情吗?
我悲伤又难过,待在至纯怀里,默默发呆。
黑无常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我抱着至纯的脖子,「纯纯,我好痛苦。」
至纯拍拍我后背,「我会陪着你的,你入畜牲道,我便跟着你入。」
我万分感动,「纯纯,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