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潮湿得有些发霉的木门被人骂从外面推开，阴暗的屋里终于被阳光照射，一丝温暖跟随者阳光探射进来。
床上躺着的少女衣衫简陋，听见年久失修的门被推开的声音，也没有动弹，仿佛长在了床上似的。
来人看了她一眼，将盛有汤药的碗放在了桌子上，见她半天没有动静，眼中怒火突然升起，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自己喝。”
声音冷酷得仿佛从地狱里传来，床上的人不为所动，他继续道：“青悠病发了，你若是不想替她试药，我便回去告诉她了。”
说罢作势要走，仿佛笃定了床上的人不敢不理他。
果然，床上的女子转头盯着他，目光凌厉，恨不能将他穿透。末了，还是闭上了眼睛，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柔弱的身躯撑着桌子，将黑糊糊的汤药喝下去。
苦涩的药味在口中绽开，身体先是一阵发冷，下一刻忽然又变得奇热无比，胸口出仿佛被堵住了一般，没有办法喘气，脑袋里仿佛住进了一个铁匠，砸的脑袋要炸裂了！
“啊——好疼！”她支撑不过，抱着头在地上滚打，而一旁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她痛苦却无动于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少女苍白的手，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只能忍受着这样的疼痛，却没有办法缓解。
而那只本应该细嫩柔白的手上，此刻却布满了伤痕，手腕处那一条半指宽的布条被男人褪了下去，露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些伤疤全都来自于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养父，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青屏山魔尊顾长卿。
“乖乖听话，我对你也就好一些，百利而无一害，若是不听话，你猜你不在了，青悠要怎么度过余生？”
因为娘亲早产，青悠先天体弱，幼年吃了许多的药，现在却多病缠身。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为什么她要是姐姐？为什么她要先出生？
每一次青悠问她这些话的时候，荀青芷都觉得哑口无言。原本，这些痛苦是不必发生的，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她的孪生妹妹的身上。
手腕处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她能感受到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流出去，可她知道，从她身体里流出去的血液说不定那一天就可以救下妹妹。
为了这样渺茫的机会，她愿意这么做！
流出来的鲜血带着浓浓的腥气，却被顾长卿捏开她的嘴巴，强硬灌了进去。
脸上、脖子上、衣服上都是一片血红，而她的手腕处还在不停地流血，没有人给她止血。
感受到一缕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荀青芷依旧闭着眼睛，这样的目光除了顾长卿还会有谁？
“你的命确实很硬，这样也好，可以永远为青悠试药，永远经济着她所经历的每一种痛苦。这或许，就是你的报应！”
冷冷地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阴冷潮湿的屋子，一刻也不肯多待。
她不懂，顾长卿口中所谓的报应指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这样的报应应该在她的身上？
许久之前，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给妹妹试药，不停的喝药，痛苦，再被强制灌药，永无止境的痛苦……
现在的自己，和青悠一样的千疮百孔，身体早已经不属于自己，就连死也要担心青悠发病时的痛苦而不敢自戕。
多么可笑！
她连自己的生命的终点也不能决定，可这一切，她甘之如饴。
受伤的伤口慢慢地凝结起来，很痒，很疼，她却不敢触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没有习惯这个过程。
忽然，门再一次被推开，她意外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丫鬟，端着一套华丽的衣服，还有一双绣花鞋。
“主人吩咐奴婢们前来给大小姐梳洗，后日主人的寿辰，大小姐要出席。”
任由这两个丫鬟给自己擦拭身子，换上衣服，她意外地发现衣服很是合身。
这本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却在荀青芷的心里产生了疑问。
以往的寿宴从没有让她出去过，这一次怎么忽然改变主意？
荀青芷不知道为什么顾长卿又让她从屋里出来了，她忽然想到的是，终于可以见到妹妹了！
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光彩，犹如经历了千载的神女浅笑安然。
替她梳洗的两个丫鬟被这样的笑容惊艳到了，手上的动作一时有些打顿。她们也不过是低等的丫鬟，几时见过这么美的人了？
纵然这些年被顾长卿虐待又试药，她却意外地没有受到半点侵蚀，依旧是一个将要满十六岁的小姑娘。
皮肤吹弹可破，只是稍微有些病态的苍白破坏了这样的美感。
注意到这两人的异样，荀青芷收起了笑容，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她不想让别人注意自己，所有的目光都应该在青悠的身上才对。
没有发现心中一闪而过的难过，她盯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魔尊的寿宴来者皆不是一般人，即便是有了仇恨，也不敢在这青屏山上造次。
“恭喜爹爹，祝爹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顾长卿的身上时，一个娇俏的少女声音从帘子后面传了出来，只见一个头戴凤钗的姑娘身着粉色广袖长裙，从掀开的帘子后面小跑过来，扑进顾长卿的怀中。
她抬头的瞬间，在座的人无不惊诧失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却也有些人认可出来，这张脸无比得熟悉，尤其是那一对含泪美眸，和当年的墨家师祖墨韵的妻子芸娘简直一模一样！
这些都已经是尘封的武林往事了，没有人敢提出来，因此那些看出来的人也仿佛不知情一般地沉默着。
他们盯着荀青悠看的时候，顾长卿也在注意着他们的动向，见到没有人提起当年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大手抚摸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道：“青悠有这份心，为父就满足了！怎么只有你一人，青芷呢？”
听到她还有一个姐姐，不少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帘子后面，满心期待着那个姐姐长着什么模样。
发现自己的风采被抢走了，荀青悠撅着嘴撒娇道：“姐姐身体不适，在后面呢。她走的慢，我急着看爹爹，便先跑了过来。”说话间尽是对荀青芷的不满。
但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帘子后面，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神情。
随着帘子被掀开，一张与荀青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又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